一些传道人需要教会的供养,也有些传道人可以供养教会;周牧师就是后者,她把一个濒临关门的教会带入了复兴。这是一个地级市已退休的基督教两会前负责人对自己曾经培养过的牧者的见证。因着这位老牧者的引荐,笔者得以与周牧师相见。
干练和热情是周牧师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当我和一位同工来到周牧师所负责的一间乡镇教会时,她笑着把我们迎进了办公室。她身高一米六左右,腰板笔直,齐肩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办公室的家具比较朴素,但干净整洁,桌上已经为我们提前预备了精心摆放的茶点。待我们落座后,周牧师和在教会之前的一位老堂委讲述了他们教会的风雨历程。
“要不是因为周牧师,我们的教会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提起周牧师,那位老堂委感恩地说道。周牧师并不是在这间教会成长起来的,她能够来到这间距离家乡80公里远的乡镇教会服侍,跟她就读神学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周牧师就读神学之前是个生意人,以义工的身份参与教会的服侍,她本打算就以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下去。未曾想到,教会里一位有许多恩赐的年轻同工突然被查出罹患癌症,虽然周姊妹怀着神肯定会医治他的信心代祷,那位弟兄还是去世了。周姊妹曾信誓旦旦地跟他的家人保证,恳切祷告的话,神肯定会医治他的,怎么会这样?圣经中不是记载了耶稣医治病人的许多神迹吗,为什么他没有得到医治?周姊妹没有埋怨神,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的信仰认知有问题,因此她决定要去读神学。此时,她仍计划神学毕业后边做生意边以义工的身份服侍。
把生意交给丈夫后,三十多岁的周姊妹踏上了求学之路。这条路于她而言充满了坎坷,“我没有一天不是靠着祷告度过的”。因为丈夫不善于经营,家里的生意不断亏本,最终只好关停,丈夫到一个工厂上班。第一年就这样还算相对平稳地度过了。第二年即将开学时,她突然接到一个噩耗,丈夫在工厂遭遇了重大事故,正在医院救治。慌乱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祷告了,赶紧请求教会和圣经学校的弟兄姐妹们帮助代祷,她则立即赶往医院。休学照顾丈夫将近一年后,她遇到了更大的纠结:这个神学还要继续读吗?后来在两边家人的支持下——有的帮助供应她的孩子上学,有的帮助照顾她的丈夫和孩子——她继续踏上了求学之路。这时,她的服侍态度有了转变,打算将来要全职服侍:“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肯定不能继续以义工的身份服侍了。”
在神学院努力学习神学知识的同时,她因着对家人的牵挂等原因培养了祷告的习惯。学校后山有一处坟地,那里鲜有同学过去,非常安静,那是周姊妹常常祷告的地方。这个习惯对于她后面到教会全职服侍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临近毕业时,作为班长的周姊妹得到好几个教会的邀约,其中不乏大城市的教会。在这些教会之中,一间仅有二三十人的乡镇教会成为了她牵挂的对象。当她第一次受邀到这间教会证道时,她还没走下讲台,一位老姊妹就上台拉着她的手说:“你到我们教会来服侍吧,你跟我们签合同吧!”周姊妹当时心想,这样的教会有必要招聘神学生吗?她以自己还没毕业为由婉拒了。毕业后到底要到哪里服侍呢?在祷告中她看到了两个异象:一个破败的房子,其中的一堵墙仍然坚固;一个管子非常粗的热水器,那个粗度她从没见过,可以给很多的人洗澡,但是需要特别多的热量。这两个异象让她明白了这间乡镇教会就是神对她的呼召,她顺从地来到了这里。
教会允诺每个月给周姊妹一千元工资。实际上,教会背负着二三十万元的债务。经济艰难并非周姊妹面临的最大难题,教会里激烈的纷争才是。当教会的老负责人卸任后,为了争夺教会负责人的位置,教会里形成了彼此争斗的两三派,斗的激烈时在教会里抡椅子打架。周姊妹进来后,他们形成了统一阵营,一起来排挤她。周姊妹在证道时,有人竟然敢上台把她的圣经给扔了;周姊妹一个人住在教会,晚上他们就故意弄出声响来吓唬她;他们甚至把周姊妹的被子扔到屋外……面对这些情况,周姊妹实在招架不住,就住到了教会的一位老堂委家里。
回看当时的艰难岁月,周牧师说自己也曾想过要放弃;曾经带领她的牧者看到这间教会的情况,跟她说实在不行就换间教会服侍吧,还给她推荐了教会。“你走了的话教会怎么办啊,这里的信徒怎么办啊?”一直支持她的那位老堂委的挽留,加上对信徒的牵挂,周姊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怎么扭转这个艰难的处境呢?周姊妹知道靠着人的力量是胜不过这些人的,她只好依靠神。她从三个方面展开了工作。她组织了教会的晨祷,跟几位愿意一起参与的信徒为了教会的发展祷告,每天两个多小时的祷告在周姊妹看来是转瞬即逝,“因为有太多需要祷告的事情了”;自此,晨祷成为教会一个固定的事工,直到如今。与此同时,她深抓教会的讲台服侍,藉着主日的证道把信徒们引向真理。周牧师认为,讲台的服侍非常重要,比起拥有清晰的条理和丰富的神学知识,她把“生命”放在讲台信息的首位,就是讲道人一定要传递出属灵的生命,而非仅仅是知识。另外,她还重视探访工作,去探访那些因为教会纷争而对教会失去信心的信徒,藉此找回了一些失散的信徒。
在周姊妹努力服侍的同时,一些事情也促进了教会的稳定。教会里闹分裂的一位同工,就是曾把周姊妹的圣经从讲台扔掉的那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那辆车载着好几个人,只有她去世了。此事过后,曾到教会闹事的人安静了许多。另外一伙闹事的人因为私刻教会公章,被抓了起来,后面也安静了。教会终于可以同心地向前发展了。
教会聚会的场地已经很破旧了,被检测为危房,教会需要有新的聚会场所。起初,教会计划着原址重建,也得到了相关宗教管理部门的同意。然而,因为教会在闹纷争的时候影响太坏,教会旁边的村民坚决不同意教会原址重建。没有办法,教会只好再跟宗教管理部门寻求帮助,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租场地聚会后,教会终于有了固定的两层聚会场所,还有可供牧者居住的配套房。
教会走上发展的正轨后,人数逐渐地多了起来,由起初的二三十人,发展到日常参加主日聚会的人数就有二三百人。即便经历了三年疫情,他们教会的人数也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当地还成立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将整个地区的将近二十个堂点统一管理,保证每个堂点每月可以举办一次圣餐礼。早前闹纷争的那些人,有的离开了教会,有的回到了教会,还有的以聚会点的形式归在当地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的管理之下。
看着教会现在的光景,周牧师感恩地说道,教会里的弟兄姐妹就如同一家人一样。当一个信徒家遇到困难时,许多信徒会积极地伸出援手。教会里一位年轻同工的丈夫突然因病离世,教会为这位姊妹筹集了慰问金,短时间就收集了可观的数额;还有信徒主动说,这位姊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喊一声就行。我参加过他们教会的圣诞活动,也感受到了他们教会如同家人般的氛围。舞台上,弟兄姊妹踊跃地表演着专业度不高、具有农村特色的节目,期间还会不时出现一些小差错,然而,台下的信徒们观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还常常报以掌声。圣诞活动的中午,大家一起聚集在教会院内,围坐在一张张饭桌前享用着圣诞爱宴。
周牧师已经背井离乡地只身一人在这间乡镇教会服侍了十几年,虽然离家不足一百公里,但每年她只回家几趟,丈夫和孩子们有时会过来看望她。丈夫虽然经历了那次重大工作事故,但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可以在老家照顾孙辈,当一家人聚餐时,由他掌勺。周牧师的一双儿女都有着不错的工作,而且他们都信了耶稣,女婿还曾表达过想放弃工作就读神学的心愿。
周牧师目前最大的期盼就是为教会寻找合适的接班人,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地回老家享受天伦之乐了。教会现在的条件比周牧师过来时好了很多,教会可以为传道人提供不错的条件,除了工资,还会给全职同工缴纳社保。对于接班人的素质,她最看重的就是要肯背负“十字架”:“只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只要愿意服侍,其他的都可以培养;如果没有这个,即便有丰富的神学知识,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