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老虎戴上荆棘冠(一)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会把一个温柔的少女刻成一头母老虎。
这话没有毛病,听到的女生都会举手同意。
当这头母老虎戴上一个荆棘冠,就变成一头温柔的羔羊。
我信你个大头鬼喔!听到的男人都会呲牙咧嘴。
……
“七爷爷七爷爷,七奶奶七奶奶,你家的母老虎回来了。”正在田中劳碌的两个老人家,听到邻居打发来报信的小孙子的话,你看看,我看看你,四个眼睛哀毁瘠立,两幅脸孔面若死灰。四月的中原大地,春风吹在身上本是暖洋洋,此刻,两人的心是拔凉拔凉的。附近地里的人,也都同情的暗叹,好日子到头了。
两老人等到天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终于回到家。老头子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回到家,发现家里情况不一样哦。
首先是里里外外都被打扫过,晾在院子的衣服被收起来了,迎接他们的还有堂屋中的灯光。两个老人家放好锄头簸箕这些东西,到井头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洗脸洗手。刚刚弄好,就听堂屋里传出一个声音:“爹、娘,你们洗好没有?洗好就来吃饭。”
这又是哪遭?
两个人进了屋,屋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盘葱油饼,还有两个凉拌菜,一个拍黄瓜,一个是花生米,三碗面条。这可是过节才有的,或者大儿子从外地打工回来才有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坐下来。还是这个声音,“爹、娘,你们坐下来吃啊。”
七爷爷用眼神示意老婆子,吃吧,就算有名堂,饱死总好过饿死。没听说过古时的犯人要上断头台的时候都要吃一顿好的饱的吗?
两个人用筷子捞起面条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碗里居然还卧着一个鸡蛋,明晃晃的荷包蛋。这不是断头饭是哪出?他们吸溜吸溜的吃的时候,那个母老虎媳妇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中间有感谢上帝几个字,呵呵,感谢上帝让他们今晚死掉吗?只是没有机会见上三个孩子最后一面了。哎!
没有电视,没有任何的活动,何况两个老人心里忧愁,就早早躺在炕上。吃饭的时候,是因为确实饿所以就吃饱先,吃饱了细思极恐,什么时候这个媳妇这么好心?这汤里面里饼里那个女人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啊?
“也好也好,这种感觉不像百草枯,也不像敌敌畏,到现在我肚子不痛,也不想吐,可能是像城里人吃的安眠药一样,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七公拍着七婆说。
“家门不幸啊,当初怎么就会说这么一门亲事?这死媒婆,拿了我三百块票子,就给我儿子说上这个母老虎,老天爷怎么不收她了啊?”呜呜呜,七婆呜咽着。
“算了,你儿子看上人家,死活要娶,不赖媒婆。”七公替媒婆正名。
“娶这么一个搅家精回来,害得小儿子小小的分家出去住牛棚,女儿早早的嫁人,还嫁的那么远。我看你今天晚上下去见你爹娘,你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你爹可最疼这个孙女。”七婆愤愤不平。
“算了,睡吧,见了爹娘,他们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吧。哎,死都要死了,不想那么多了。”
一天的辛劳,加上饱饱的晚饭,两个准备慷慨就义赴死的老人家,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
一夜好眠。
相同的清晨,一声带头公鸡大哥的清亮鸣叫,引来了全村公鸡小弟的追捧,整个村子开始了新的一天。
“老头子老头子,你听听,阎王地府也有公鸡喔。”
“瞎扯,死人又不能吃东西,阎王府怎么会有公鸡?难不成阎王还要煲鸡汤补身子?哦,不对啊,这是自家的屋顶自家的炕头啊,我们在自家的屋子哦。”
光线虽然是朦朦胧胧,但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自然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的。盖在身上的被子,虽然硬邦邦,但是在这个春天的早晨,还是足够的温暖。这是他们的被子,没错,如假包换!
怀着千万个为什么的老人家马上就起床,既然没死掉,生活就还得继续,看看这个母老虎还折腾些什么花样出来?大不了一死。
推开门,光线已经很明亮,院子已经被扫过,井台边,有一桶已经打好的水,他们惯常洗脸的脸盆,放着两条新毛巾,不是他们平时那稀稀疏疏比抹布还旧的烂毛巾。两个茶缸里,插着的也是新牙刷,不是那毛都脱光了只剩一个光头柄的旧牙刷。
七婆使劲的揉揉眼睛,往西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扭头往东方看,地平线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没错,太阳还是从东方升上来。
七公揉了揉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示意七婆,既来之则安之。两个人洗刷刷洗刷刷。
收拾好,七婆准备去喂鸡,这些鸡像小孩一样,迟点喂,饿了肚子,它们就拼命的叫,公鸡母鸡奏鸣曲一点都不好听,那回,这母老虎就因为一只公鸡太过激昂,吵到她睡觉,她直接提着一把刀,杀向鸡棚,一刀把那在激情高歌的公鸡的头给砍下来,吓得母鸡半个月不下蛋。
谁知这媳妇就从鸡棚那边走出来,看见她,便说,“娘,鸡我都喂过了。你和爹洗漱好了,就去吃早饭,我都做好了,大锅里是蒸的馍馍,小锅里煮的是胡辣汤。”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旁的时候,七婆终于忍不住问,“大全媳妇,你这回怎么一回事?你想要我们两把老骨头做什么直接说,别整这些,俺心里发麻。”
“娘,过去都是俺不好,这回俺信了耶稣,要改回来,不然将来下地狱哦。”边说边哭。
耶稣是谁?能把这母老虎改变成这样。七公给眼神七婆,回头找人打听一下。吃饭先,吃完还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