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位在病床上的少年，在遇到上帝之后，以一支笔进行思考、探索，从而谱写一曲 “病床上的文学战歌”。
（一）
农村是睿智的，它远远拒绝喧嚣与化工污染，邀请大自然一切的花红柳绿投入爱的臂弯。青山、绿水、炊烟、牧童，构成一幅迷人的世外桃源图景。这里似乎难以与现代化接轨，却有着与自然共和谐的长治久安。这一点是一个奥秘，愿意守望的农人知晓，上帝在千百年历史的变迁中，用血的教训印证了这个真理。柳城湾的百姓，就是这个真理的忠实拥护者。
柳城山上，原生植物和栽种树木竞相生长、和谐共处，一片葱郁绿意，不见丝毫砍伐的痕迹。鸟儿和各种兽类在这里找到了栖息家园：鸟儿在清晨歌唱、自由飞翔，小松鼠在树木间自在跳跃，犹如快乐的舞者。在这里，它们无须惊慌，不必担忧生存状况，柳城湾的百姓用怜恤与温情呵护爱惜着这片生态环境，让这片树林成了艺术家的摇篮。你看，一个个歌者、舞者在这里诞生。歌者如夜莺、如百灵；舞者如松鼠、如懒猴；还有鸽子与橄榄枝的完美搭配，那是欢乐的它们在向天使报佳音，诉说人与自然的和谐美景。是的，自由与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不单单在人类之间。
柳城河环绕着柳城山，山水相依，如手足情深。柳城河也沿袭着大山一样的自然色彩。河里，有杨柳垂下的倒影，有蜻蜓低头戏水，有鱼儿和鸭子在水中嬉戏，还有一位老渔翁在码头垂钓。他是如此专注地等待鱼儿上钩，就像守候麦穗成熟一样。等待麦苗，要从春天直到秋日，农夫给予土地足够的耐心；而对鱼儿的守候，他也同样给予充足的时间。幸好，他是历经磨砺的老农夫，已习得忍耐的本领。土地不会让他空手而回，这是他经验的积累；鱼儿也会在合适的时间上钩，这是小河流水的清澈透亮给予的暗示。这些，都与经验和历练有关，但在他沉默的外表下，信心却如此鲜活。土地的信实，令他在艰苦的劳动中迎来年年收获；柳城河的清洁水源，也能让他体会到鱼儿上钩的喜悦。与其说是农夫自己的信心，倒不如说是土地和柳城河给了他信心的后盾。柳城村庄的青山绿水，是老人信心和盼望的源泉。
老人姓林，年轻时是村里的支书，现在在家种地。他是一位资深农夫，也是富有土地韵味的哲学家。有一个男孩，愿意走近老林，倾听他讲述有关土地的传奇。
“我在 16 岁那年去当兵的时候，最喜欢油菜花。家乡的油菜花一片金黄，茂盛而繁密。我多想拥抱如此茂密的油菜花，因为我的青春热血沸腾。但当油菜花落，家乡的人们收割油菜时，农民口袋里稀少的油菜籽，尽显苍凉之色。油菜花绚丽，油菜籽却落寞。我知道，我的家乡是贫瘠的，而我的青春世界里，也不得不注入一种叫苦涩的味道。但我坚信一个真理 —— 家乡油菜花里飞舞的蜜蜂，它采的蜜一定是甘甜的。那样的甜味，跟富裕地区的蜜蜂采的蜜一样浓郁，也一样芬芳。”
“在我做支书的时候，我最喜欢脚下的泥土。泥土不张扬、不炫耀，颜色暗淡，位置低微，不与种子抢春光的先机，不跟麦穗争丰收的功劳。它从来都是默默无声，给种子一张温馨的床助它发芽；守护麦穗，犹如一位忠诚的战士；就算是一棵野草，它也愿意给它一点时间，让它有拥抱阳光的短暂时光。任人们在它身上雕琢、挖掘，即使留下千疮百孔，它也没有一句怨言。不知道泥土是否也有自怜，是否也会感觉疲累和寂寞？好在有那么一些百姓，他们会对着土地歌唱，那是感恩土地的颂歌，这应该可以成为土地的慰藉。开垦与耕种，农民这种创造性的劳动，土地总是给予肯定与鼓励，饱满的籽粒、年年的丰收就是明证。唯有在荒芜的土地上，农民因为轻视土地、闲懒不思进取，这个时候，土地是哀泣的。但土地不会声张，依然沉默，只是沉默中有微微哀叹。土地绝不是悲观的，它在哀泣中依然有等待的信心，盼望着那个懒惰的农民归回土地。土地没有催促，没有责备，只是默默等待，有如一个白发老父亲等待忤逆儿子的悔改。即使数年以后，土地也依然丰富而温暖，因为在它里面是永远富足的养料、炙热的温度。只要这个人愿意离弃慵懒，回归勤劳，那么土地就会在他拿起锄头挖掘、开垦的时候，让他迎来年年新绿发芽，而此时，土地对于这个人从前的悖逆与背叛既往不咎、只字不提，有的只是不断给予，给予他果实的喜悦、丰收的赐予，满满的全是恩典，且唯有恩典。”
“到了我老年，在家乡种地的时候，我最喜欢通往我家的那一根活水管道。那是一根竹竿，里面所有的关节都被凿通，水流从这一头的小河到那一头的稻田，连接着生命和绿色的奇迹。曾经的竹竿枝繁叶茂，昂首挺胸。当主人将它砍伐时，它一定很不甘心，但它还是愿意顺服主人的意志；当主人将它一身的枝叶削掉时，它也一定很伤心，但它还是愿意服从主人的心愿；最后，当主人打通所有竹节时，它一定很疼痛，但它还是忍痛顺从。现在，它躺在我家的田头，成为活水的管道。经历忍痛、剥夺、牺牲后的竹竿，成为秧苗的滋润与供应。竹竿还有很多追随者：老牛颈脖上的套圈，那是槐木经过刻苦雕琢的成果；农民手中的镰刀，那是铁经过千万次淬炼后的锋利；还有老伴手上的那只银手镯，也是工匠千锤百炼的结晶。如今，银手镯依然闪亮，它赢得一个农妇 50 年的珍爱。而那个工匠的名字，已无人记起。他或许年轻，依然在生产一线；或许已衰老，退居二线。锤炼与雕琢的技艺却可以一代一代相继传承。银手镯，依然可以找到自己的知音，无论在哪个时代。”
这是老林与他土地的情缘故事，深刻、厚重，别具意味。
少年是幼稚的，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深邃。但少年却深深迷恋老林和他的土地情缘。也许，思考不仅仅属于老年人，就算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可以进入思想的深处。只是，面对世界，老人是冷寂的无言，少年则有很多激昂、血气与懵懂。少年名叫方鸣远。
（未完待续）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江苏一名基督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