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殖民化:全球南方教会神学家要求教会对殖民印记作内在察觉与反思——第六届世界信仰与教制大会纪要(二)

作者: 九歆
来源:福音时报
2025-12-10 14:28:01
分享与播放

在10月底开罗举行的第六届世界信仰与教制大会上,来自全球各教派传统的神学家、教会代表等展开神学探讨,热点话题除了促进普世教会合一之外,还有被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教会代表提及、论述的去殖民化(decolonization)。

全球南方指的是拉丁美洲、非洲、亚洲、大洋洲的国家,与全球北方相比,这些国家一般具有被殖民历史、经济独立和发展挑战的特征,从世界人口占比出发,又被称为主体世界(Majority World)。

世基联本届信仰与教制委员会主席史蒂芬妮博士(Dr. Stephanie Dietrich)在大会开幕式发言中指出,当前教会面临的时代和处境特征除了世俗化和社会极化(polarization)外,也包括全球南方地区的基督教扩展,五旬节派、独立教会和本土教会兴起。因此真正的普世教会合一必须聆听包括来自新兴教会、原住民传统、全球南方教会在内等以往被忽略的“边缘声音”。

曾在英国和中美洲加勒比地区牧会的卡尔顿·特纳牧师(Rev. Dr Carlton Turner)从加勒比地区经验出发,呼吁教会内省反思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对教会的影响。

“在我看来,这些人很聪明,是好仆人,我认为他们很容易成为基督徒,因为他们似乎没有宗教信仰。”援引哥伦布刚刚踏上新大陆时对原住民的描述和定论,特纳牧师表示这种轻易将本地人定义为无神论、好仆人的态度令人震惊、不满乃至愤怒,他说,“当你想要为某个事物命名时,你就在试图扮演上帝。”

他直言,跟随哥伦布进入加勒比地区的并不是“那个教会”(The Church),而只是“教会的一个版本”——一个拥有尼西亚信经三位一体真神启示的,但同时带有深刻帝国主义和暴力印记的版本。

本次大会正值尼西亚信经1700周年,故纪念尼西亚信经的历史意义尤其对教会合一的重要性,也是会议的主要议题之一,但特纳牧师从宣教和去殖民主义角度出发,提醒与会者也要注意尼西亚大会需要被质疑和反思的部分:会议是在帝国背景下、由帝国力量发起召集;会议引入ousia(本质)与homoouisos(同质)的希腊哲学概念,有超出圣经范畴的嫌疑;父权制印记,参会主教没有女性;作为公共决议,在促进合一的同时势必也意味着排除某些群体,信经与信仰有关,但也代表权力;以及有人认为,此后基督信仰从服务穷人和边缘人转变成服务富人和强权者。

亚历山大东方正教牧首区的提阿尼神父(Very Rev. Dr Evangelos Thiani)也表示,尼西亚大会之后国家与教会形成共生模式(symphonia),被后来的东正教所延续并发展。在这种模式下,国家推动基于宗教精神与道德价值的政策与法律,宗教为国家祈祷,在各项事务上保持利益一致,并神圣化其行动。教会与国家合作,有时借助国家力量扩张宣教,有时则被国家主导其先知性声音。他在分析当代一些国家的东正教模式之后,得出结论,当教会得到帝国支持,教会也将成为一个帝国,呼吁东正教改变政教模式,跟随耶稣道成肉身的精神,将信仰真实地融入当地文化。

特纳牧师则在点出尼西亚大会的帝国阴影之外,着重分析何为殖民化以及殖民化对一个地区不同层面上的影响,且这些影响往往是不被察觉的。

他指出殖民化最基本的特征是暴力,这种暴力涉及到人类学、认识论、文化、生态、存在性、神学性、经济性和心理等各个层面,比如非西方世界的知识体系被贬抑与忽视,早于欧洲之前千年就已经存在的南方世界的生活文化被轻视或取缔,“神学”的形成、继承、延续和与运作方式、神学立场,以及最直接的身体暴力和种族屠杀等。

他直言,教会为世界带去巨大益处,但也必须接受去殖民化的审视,历史中教会对部分地区的殖民暴力和后期影响负有重大责任。去殖民化是对殖民化的内在察觉,要将隐藏的、无意识的殖民化带入意识层面,加以处理,教会必须向内察觉、悔改,自我审视与疗愈,从而才能向外治愈世界,成为暴力的反抗者而非加害者。

在专题座谈环节,来自瑞典教会的瑞贝卡牧师(Rev. Rebecka Folkesten)从个人经历出发回应了去殖民化、公义与和解等话题。

瑞贝卡牧师自述出生在爱埃塞俄比亚,被瑞典家庭收养,但称自己是一个被迫接受当时基督徒“以使命和爱”为名义的帮助,成为“孤儿”被收养的人。她认为在殖民历史中,善意被转化为权力,福音被利用。在历史遗留问题之外,她也观察到当下欧洲基督教公益机构与受助地合作中的不公现象,比如慈善发起地要求受助地不断发送报告,却没有反向监管,这加剧了受助地工作人员的负担、脆弱和不安。

她认为宣教或服事之于教会不应当只是一个项目,而应该是促进不同群体之间的和解,包括欧洲和非洲之间的和解;服事也不应当以权力呈现,而是恩典,各教会的合一要建立在公义与恩典之上。

来自罗马天主教会的比安·洛博神父(Rev. Prof. Dr Byan Lobo)回应说,被压迫者不能只苛责历史中的不公,随时随处都有不公,但陷于其中则会忽略当下其他社群对自己所在社群的帮助,在谴责压迫之外,也要尽力追求合一。并且如果被压迫者的潜在诉求是成为压迫者,这并非公义,也无法带来和解,去殖民化不能仅仅停留在谴责外在结构和指责他人压迫,也要向内省察,重新以基督信仰解构问题并建构内在。

版权声明

本网站来源标注是“福音时报”的文章版权归本站所有。未经福音时报授权,任何印刷性书籍刊物、公共网站、电子刊物不得转载或引用本网图文。欢迎个体读者转载或分享于您个人的博客、微博、微信及其他社交媒体,但请务必清楚标明出处、作者与链接地址(URL)。其他公共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公共平台如需转载引用,请通过电子邮件或微信(fuyinshibao2006)联络我们,得到授权方可转载或做其他使用。 任何印刷性书籍刊物、公共网站、电子刊物不得擅自转载本网站转载自其他媒体、网站、刊物和个人所提供的信息和服务内容,因本网不拥有其版权,如需转载,必须与相应提供方直接联系获得合法授权。 违反上述声明擅自使用福音时报以上内容的,福音时报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