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云南傈僳族唯一女牧师李路德:牧师、妻子、母亲
跟“傈僳族唯一的女牧师”李路德聊天十多分钟之后,我还是心有疑虑:眼前这位到底是牧师,还是农家妇女。
说她是牧师,早在2003年被按立时,她是云南省傈僳族唯一的女牧师,这一称号保持到今日。说她如此像农家妇女,是因为在牧师的职务之外,她“包揽”了太多事务:种甘蔗、养猪、养鸡;集几种角色于一身:教会的牧师、培训中心的圣经老师、妻子、俩孩子(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的母亲。
我们见面时,她刚刚从田里做农活回来。我在邦外培训中心的三天,正好赶上她最忙的时候,收甘蔗、种甘蔗。每天晚饭之后,还有十几个学生帮他去甘蔗地里做农活。我也想跟着去看看,她却婉拒:比较远,而且去的学生也较多,车恐怕容纳不下。
李路德牧师原本不叫路德,也不姓李。她最初到缅甸读神学,又到云南神学院进修,聪明而且能干,深受器重。喜欢且恩待她如女儿的一位老师给她起名叫路德(本为路得)。
她住在培训中心,是这里的老师,是这里的校长的妻子。培训中心在西南边陲县城里已经挣扎了24年。创办人欧尼西姆牧师(也是李路德牧师的丈夫)辞掉缅甸神学院的教书工作,来到这里“拓荒”、给培训中心争取了一个牌子、一块地皮。当时“有文化的人没有几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培训中心开始的极为艰难。
身为傈僳族的欧尼西姆牧师懂得景颇语、缅甸语,却无法使用汉语与人沟通,他希望在自己的学生中能找到个好帮手。培训中心创立四年之后,李路德牧师“嫁”到了这里,确实成了极大的帮助者。
夫妻俩同时在服事教会,每月只能从教会中得到100元的支持。培训中心要发展,这一届有100多名学生要培养,自己的两个孩子要上学,生活要继续。各种各样的花费从何而来?聊起了她的生活,只能让人感慨:这真是一位能干的牧师。
在缅甸,牧师的妻子“只管给牧师生孩子”,“我除了做牧师之外还要种地,我要做一个妻子,我要养我的家。”李路德牧师向我描述,欧尼西姆牧师二人各自打理的收入:欧尼西姆牧师要奉献十分之二,他认为十分之一是属于上帝的,十分之二是给孤儿寡妇的,因此自己一旦有所收入的话,必定要奉献十分之二。
“好吧,这是你的领受,你这么做吧,我还是只能奉献十分之一。因为孩子要钱不会像他们爸爸要钱,只会向我要钱,爸爸不会找钱,种地什么的都是我去跑。”
这个傈僳族家庭抚养着两个孩子:老大以撒读大学,老二约书亚明年就要参加高考,“我们不想让人家以为,传道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牧师服事教会之外,还要竭力供养起整个家庭。
她从附近村民那里租下了30亩地,全部用来种甘蔗。除此之外,还在家里养猪、养鸡。1999年,她获得了当地政府的颁奖,因为种甘蔗。
李路德牧师十分熟悉,在距离这里几公里之外的缅甸,教会对传道人及传道人家庭的供养是另一番景象:教牧人员专心负责牧养教会,牧师接受教会的供养,牧师的妻子“帮牧师生孩子就可以了”,传道人的孩子读书,也会由教会来供养。“我的孩子上学,应该是陇川县教会来供养。但是我们国内情况不是这样,人家(指教会)不愿意,没有想到这样,你非要提出干嘛?我是老百姓出身的,我自己可以吃苦的。”
丈夫努力推动培训中心的发展,妻子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庭负担,这是这个家庭的角色分布。
跟李路德牧师接触的三天,我们谈论的相当广泛,培训中心,个人见证,还有她在教会的服事,对困难人群的服事。间或提到的家庭,并不是她主要想讲的话题。偶尔蹦出的感慨,却也令人印象深刻:
“说实话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妻子这样生活会有埋怨,但是我不埋怨。妻子是帮助着,我是帮助者嘛。我会尽我所能做的去做。但是我的压力也非常大……”
能找到帮助的时候,她会尽力去找外界的帮助。我在的时候,她想起曾有金陵协和神学院一位老师承诺给培训中心几台电脑。她苦于难以写电子版申请报告,便找我来帮助。
“写一个报告,我们培训中心有十个老师,但是我想让他们都学一学使用电脑,对他们会比较好。老师的眼界开阔了,学生们也会受到更好的影响的”……
这是一位姊妹,妻子,母亲,牧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