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和他的巨石

提到西西弗斯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圣经里面的人物，而是希腊神话里面的一个城邦的国王，他因为非常勇武有力触怒了宙斯而被处罚，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我原本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希腊神话，我们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有这样事的，其实我最近才对这件事有了一个更加深刻地看法，那就是其实今天这个社会上很多的人都像西西弗斯一样活着，他们的劳动是没有价值的，他们每一天重复着昨日的一切，在推石中默然地消耗着自己一生的生命。我们若将这个视角放得更远一点，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西西弗斯，都在奋力的推着自己的石头努力的爬山，当他终于以为要功成名就的时候，巨石又从山的另一边轰然滚下，然后一切再从头开始。这是一个咒诅，在希腊神话中是众神对于西西弗斯的咒诅，让他无暇思索为人类谋福的事业。而在我们的世界里面，这是魔鬼的一个计谋，让我们众人忙于推动石头，而无暇思考我们人生的意义，人们总以为把石头推向山顶结果就出来了，殊不知所愿的结果不但没有来到，人生却再也没有心思为真实的生命考虑了。

我们的信仰成了被人嘲笑的对象，因为我们不与别人一同推巨石，别人就认为我们不务正业了，在他们认为人出生就为了推动每一个人的巨石，所以他们将此当做生命的常态，反而不推巨石的人在他们的眼中成了不可理喻的人。就像对于死亡一样，其实死亡并不是人原本该有的结局，只不过因为咒诅临到了世人，死亡就成了众人的结局，偶然有一个人开始思索该如何才能躲避死亡的时间，这个人就成为众人挖苦的对象。想起我前一阵子传福音的时候，跟一个人讲到，信耶稣的人就永远不死的时候，别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一个被宗教洗脑的人，在他的经验里面死亡就是真理，每一个人每一天起床就是慢慢地推着巨石走向死亡，在他看来才是生命的常态。基督教并不这样认为，我们教会认为上帝创造人并不是为了使人负轭的，乃是为了使人享受与神同在的美好，但是由于人类的犯罪，人已经将惩罚当做了生命的常态。

西西弗斯无疑是一个悲哀的人，因为他常年进行着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除了加重他的劳苦之外，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不但在教会外面，其实在教会的内部也有很多西西弗斯这样的人，他们每一天所做的所行的，与他们的生命没有任何的帮助。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其实这样的人和西西弗斯是没有任何差别的，他虽然在宗教里面，但是却与宗教本身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种生命为撞钟而生的意识，或者是生命为律法而生的意识，在宗教里面也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其实今天这样的基督徒并不在少数，他们虽然身入教门，然而心灵上仍旧是一个没有安息的西西弗斯，每一天都在精神上推动着巨石。上帝希望我们拥有真实的安息，在他的里面他希望我们不是为着巨石而生的人，不是为着撞钟而生的人，也不是为着律法而活的人，乃是实实在在为了与神同在，回归心灵的宁静。

也许有人会说，巨石就是西西弗斯的宿命，一旦没有了巨石可以推动，西西弗斯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比如我看过一段很精彩的关于这个观点的描述，说西西弗斯的命运就是巨石，抛开巨石他就失去了命运，他就一无所有了，他命运的解脱即巨石不再落下，一旦真的成功了，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因而生命变得更加没有意义。我说这样的辩解简直就是侮辱人的智商，虽然在逻辑上很能站得住脚，来解释西西弗斯肉体活着的意义，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西西弗斯心灵活着的意义。这是唯物主义者的看法，将我们的身体当做一切存在的基础，身体的存在是最原始的存在，而忽略人的心灵的意义。耶稣说：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得安息。耶稣所注重的恰恰不是人肉体的负轭，乃是人心灵在巨石之下的安息。心灵并不是肉体的附庸，也不该随着身体做巨石之下的奴仆，我记得鹏霍费尔在监狱里面的时候，曾写信给自己的未婚妻说，不要为我担心，我虽身陷缧绁，然而我却心在天堂。肉体的重担与巨石我们可能无法避免，然而对于心灵而言却可以在肉体的巨石之下觅得一片阴凉，除了信仰之外，我找不到第二种途径。

西西弗斯是不幸的人，他是不得不每一天向着高山推石头，然而在这个人心灵里面，他也慢慢找到了快乐。那就是每当他将石头推向山顶后，大石从山背快速滚下，他在后面朝着巨石欢快地奔跑，他在诸神的刑罚中找到了自己心灵释放。如此便逆向将自己的惩罚成为自己喜乐的源泉，耶稣也是这样的一个西西弗斯（与纯粹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不同），他的十字架本来是仇敌所要施加给他的痛苦，然而正是这十字架让他成为一切庇护的可能，为人类中与他同样遭遇磨难的人，提供了心灵喜乐的港湾。我们基督徒也需要成为这样的西西弗斯，在面对每日所要必须推动的巨石里面，找到自己心灵喜乐的途径。

第一种的西西弗斯是彻底的悲哀者，他的一切都被俗世这痛苦所包围着，包括心灵在内都被肉体繁重的奴役而奴役。而第二种西西弗斯无疑是幸福的，他不甘于命运的劳碌，在劳碌中找到心灵的皈依，从而将刑罚也作为快乐的根本。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推动巨石，就像我们常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每一个西西弗斯都有一个和他相配的巨石。然而世界上每一个西西弗斯都不尽相同，有的将巨石滚成了累赘与冤屈，而有的人将巨石滚成了快乐与欣喜。肉体想要避免滚巨石是不可能的，不要让我们的心灵也随着肉体一起无意义的滚动巨石。最后，再用主耶稣的一句话来做个结束吧，约翰福音16：33节耶稣说：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们，是要叫你们在我里面有平安。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

（本文作者是一名神学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