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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爸爸叫醒我共赏昙花

前言:

我怀念那夜与老爸共赏昙花,也是最后一次与爸爸共处。近年自己绘事不断,才了解他的创业精神,更体会真实的属灵教训。“ 父亲怎样怜恤他的儿女、耶和华也怎样怜恤敬畏他的人。”诗103:13

内文:

晚餐后,七十岁的老爸眼睛发亮,孩子似地指着窗外:“今晚昙花要开!起来看?”

我往窗外看,百朵含苞昙花就在院子角落,群芳将争艳,比客厅挂的几十幅牡丹红梅汉马石拓蜡画都抢眼。

“好呀!但也许起不来喔!”我没把握。

“我叫你!”轻声却笃定,他再压低音量补一句:“实在是难能可贵!”

睁眼看他苍老背影,尘满面鬓如霜,但对生活仍好奇萌动,我已领略月下昙花世界。

“喂,起来,昙花开啰!”

当他打开手电筒时,我的相机正对准焦距。百朵银喇叭慢慢开了!它们展现的正是“生命”二字,花开得怯然,我的相机按得果决,突然我看到老画家眼里有泪……

因为有月,夜显得格外明亮寂静,月色就像我从小看画室有通明灯火般,让人感到平安、快乐!我们父女坐在门口的老藤椅,两人厮守着昙花。

爸爸感慨:“五十年前吧,为了追求艺术要拜师,不得已卖了小时候放的牛。有天到镇上无意间遇到老友,见牛眼里有泪,那次我也掉泪了。”他再说:“放牛虽是苦工,但在山涧水边作画又如此自由快乐!就是牛开启我的绘画,决定了人生方向!”我看门廊挂着一幅山水画,山水间有农舍渔人,彷佛每条山路拐个弯就会撞见一头牛那么写实。

我俩继续对话,角落里每瓣昙花舒展,爸爸脸上有澄澈的月光,都似一种承诺与履践,见证石青(父亲刘锦华的笔名)蜡画。爸爸再燃一根烟,眼角若隐若现许多皱纹,他诉说蜡画的眸子是如此柔情,花无语我解语。

六十年代从事绘画总被人怀疑:“他能养活一家人吗?”谁也不敢断言明天有没有人买画?明年买得起颜料吗?当时的社会观念,绘画总被看成道貌岸然的虚伪,但石青继续钻研他独特的蜡画。

蜡画终于问世,父亲跑台北画廊偶也有出手的画,回家开始给我们买土司面包。

久而久之,蜡画的老外买家不断出现,内行人也慢慢承认,蜡画就像当时嬉皮时代不按牌理出牌的审美,因古朴的裂纹工艺给美术加分了。最受欢迎时,曾有订单超过千张自纽约寄来。我读初中时,不懂英文的老爸居然去了一趟纽约,他雇了一位留学生协助翻译,并抓出可恶的盗“石青”版商人。

于是我帮腔:“记得我功课好,但因为有个‘无业’的老爸,所以领了多年的清寒奖学金!初中时,家有私家车的同学不多,校长撞见你开车送我上学而一度怀疑,哈哈,好个清寒奖学金!”

老爸笑得比昙花还美,相信他对自己一生孤独的抉择是满意而骄傲的。月光如流水般,继续静静地泻在昙花上。

如今,彷佛还听到当年爸爸画室常播放的音乐《出埃及记》,也许百十次放乐,画家早已把摩西那股超凡的精神深植心中,那首歌也是我现在每想下笔、瞬间刻意振奋情绪的音乐,因为力量太大了! 

石青在世俗中创作一种非世俗的蜡画,年轻时背叛主流、颠覆传统,付诸五十年奋斗,转眼人生七十年过去辞世。如今每回娘家,只能听老妈细述绝窍,我不单想着传递与领受,还想着突破的积极目标,蜡画任重道远。更相信圣经说:“匠人所弃的石头已作了房角的头块石头。”(彼前2:4-7)

注:本文作者系北京一名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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