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
王彼得终于尝到了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味道。
高二的时候,他有个学长,考上了这个省最好的大学双鸭山大学,读的是哲学系。整整一个学期,高三的学弟学妹们,每天上课的第一件事,都要到学校的公告栏膜拜一下学长的照片,希望自己高考的时候,能像学长一样考出好成绩。
寒假的时候,学长回家了。学长一家人,非常的开心。虽说现在大学生满天飞,但双鸭山大学可是能进入国内前十名的,当年学长考进去的时候,有关部门一路奖励,可是杠杠的十万块钱呢。
学长老爸,开车几十公里,跑到山里头专门买了山里人养的土鸡回来,谁叫这个争气的儿子就好这一口呢。
亲朋好友都来看,其实他们更多的是想来问问学长,哲学是干嘛的?毕竟这个专业太高大上了。卫星早就上天,大家看新闻知道什么是航天航空专业,就是说不出来哲学是什么。
学长看了这么些大旱望云的眼神,便觉得自己这专业是真好。一眼看见厨房里正杀鸡的爸妈,便开玩笑说,这个鸡,有具体的鸡,有抽象的鸡。抽象的鸡,就是哲学鸡,它能解释是鸡先生还是蛋先生,所以,它是高级的,必须是有文化有思想的高级人才能明白。而具体的鸡,就是我老爸手上的鸡,它有鸡毛鸡屎,所以它是低级的,不需要文化不需要内涵,一般的人都可以明白。听的人面面相觑,厨房里的父亲脸色像下雨前的乌云。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学长喝完汤,第一件事就是去夹心心念念的白斩鸡,却被父亲的筷子拦住,父亲气恨恨的说,你去吃你的哲学鸡好了,这具体鸡就留给我们这些低级人吃......
这笑话,由学长的古灵精怪的妹妹传出来,先是班级后是全校。王彼得在上神学院之后,在一次吃饭时当笑话讲给班主任听。
岂料班主任对着他们在坐的几个同学发问,假如有一天,人家问,神学是什么?你们怎么回答?
“神学就是研究神的学问。”
“神学是研究神的神性。”
“神学是研究神与人类的关系。”
......
“嗯嗯,都对,可是如果把神学两个字调转一下,变成学神,那么神学就是学习如何教导人学向神学向基督。”
“你们今后做传道人,就是在教会中带领信徒如何学向基督,在家里也是如此。”
在姐妹多弟兄少的现今教会,每个男传道都是香饽饽,尤其是帅气的男传道。
在半年里,王彼得被相亲了n次,最终,那是二百公里外一间教会老执事的女儿,那是那些年轻姐妹当中最具师母像的姐妹,温柔顺服,百分之百以丈夫为家庭的头,还有,会弹琴会唱诗,熟悉圣经,三岁就会背诵主祷文。
传道人的恋爱没有钻石没有宝马,却也有鲜花电影公园和餐厅,嗯,也有电影看到一半被电话追去医院祷告的时候,嗯,去餐厅刚刚坐下,发现丈夫有外遇与丈夫大吵一架的姐妹打来长长一通诉苦电话,服务员来到面前说,“不好意思,我们是两点半下班,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这才发现还没有点菜,而未婚妻正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结婚进行曲》之后,住进了教堂后面的小平房。
一年后,有了一对双胞胎,混合双打,组成一个好字。
人人称赞,传道真是蒙大福的人。
岳母在小小的厨房里煲汤,双胞胎啊,女儿可吃大亏了。
婆婆一手一个抱着不住的抹眼泪,“感谢上帝!”
两个老男人,坐在沙发上,满心高兴自己升级做了爷爷和外公。
弟兄姐妹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礼物。
两个爸很快就走了,两个妈在新手妈妈坐完双月子之后也走了,各回各家。
新手妈妈问,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怎么带啊?
新手爸爸说,要有信心。
新手妈妈问,要带两个孩子,我得辞工,光凭你教会那一点薪水怎么够用?
新手爸爸说,要有信心。
......
新手妈妈凭信心,换尿片洗衣服泡奶粉,带孩子去医院打预防针看医生,挂号交费拿药打针,护士同情的问,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上医院,孩子爸爸怎么不来帮忙?想了想回答,“他出国了。”小护士八卦,“啊,孩子这么小,去哪个国家了?”又想了想回答,“去天国。”小护士想了又想,不知道天国是哪个国,把哥哥的针给打痛了,嗷嗷大哭,新手妈妈借此机会流一流憋了很久的眼泪。
新手爸爸凭信心,继续在教会里忙各样事务,各式各样的探访,各式各样的团契,各式各样的培训,各式各样的总结报告,还有各式各样的检查,好累,新手爸爸常常从心底里叹息。还好,他有个好妻子,从不抱怨。圣经说,“得着贤妻的,是得着好处,也是蒙了耶和华的恩惠”(箴言18:22)。他是蒙了何等大的恩惠啊!弟兄姐妹齐齐夸好传道。
正准备写讲章,双胞胎不知因何原因pk大哭,爸爸头疼,拎起包就去办公室写。
正有信徒过来探访传道,没脸没皮的双胞胎比赛便便,一时整屋臭气冲天,爸爸带着信徒就往他办公室冲。
去到办公室,信徒说,传道,你这样走不好,你要回去帮师母给孩子换尿片。
王彼得牛气哄哄的说,没事,师母很能干的。
跌跌撞撞中,孩子见风就长,开始学走路,走得跌跌撞撞,撞到哪里,就把那里的东西扯下来,纸球、鸡毛掸,拿到就撕就扯。
这一天,把爸爸的公文包给拿到手。
王彼得终于忙完圣诞节的布置,没有跟青年团契的年轻人出去吃饭,回到家,两兄妹正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玩,你撕一张我撕一张,撕一张笑一下“哈哈”,开心啊。
王彼得大吼,“你们干什么?”
两个人由哈哈变呜呜,妈妈从厨房从出来,不高兴了,“你吼什么?把孩子都吓哭了。”
王彼得吼师母:“你这一天天的在家干什么?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把我的记事本都撕碎了。”
“我养的好儿子?好好好......”
没有说完话的师母,跑进卧室,抱出一床被子枕头,往门外丢,把王彼得的公文包,也往门外扔,扔完了又推王彼得出门,接着把门反锁,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已经在心里面练了百千遍。
王彼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吗?
“开门开门”......
“你去睡在讲台上好了......”妻子的声音在孩子们哭声伴奏中抽抽噎噎断断续续。
“主啊,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