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基要主义”的心态
上世纪初中国教会内部曾发生过一场旷日持久的神学论争,即所谓的“基要派”与“自由派”之间的论争。其实,这场论争的第一战场是在美国,而后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场神学论战的大背景是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及其后的自由主义神学。这种神学颠覆了传统的基督教神学方法论,因为这种神学不再以 《圣经》或教会传统为权威,而是以人类普遍的经验为基础,企图以“谈论人”来达到“谈论神”的目的。
当自由主义进一步泛滥并进入美国保守的教会及神学院校而使之受到极大的影响时,一批保守派的神学家便开始组成了新的神学阵营——“基要派”阵营。“基要派”的特点有二。首先,“基要派”人士将信仰根基完全建立在《圣经》的教导之上,他们所持守的基本信仰就是有关《圣经》绝对无误的权威,童贞女圣灵感孕,基督十字架上的代赎,基督身体的复活,基督有形的再来等。这些基本的信仰观点往往是自由派人士不愿意接受的。故此“基要派”人士将这些作为与自由派的区分。其次,“基要派”人士有一种普遍的较为封闭的心态,他们不愿意向现代哲学、科学开放自己。这种心态导致“基要派”人士只注重有形的宣教使命,即传福音、救灵魂,而忽略了文化使命的重要性。这种心态是一种对自由主义的过度反应,可以理解却不可取。
一、“恩典”与“自然”不是割裂的
“恩典”与“自然”不是割裂的。始祖的堕落导致了受造世界的损坏,基督救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受到损坏的人性重新修复,让堕落的世界重新被更新。即便我们说基督所赐下的是完全不同于旧人的新生命,上帝也要在末期使新天新地降临,但不管在旧约还是新约,我们并没有看到上帝有任何想要毁灭与丢弃这个世界的举动。主的心意是要拯救、更新,最终使祂所造的得以被修复、甚至变得更加美好。
这就告诉我们,上帝赐下恩典的目的乃是为了“成全”“自然”。我们固然不该主张“自然主义”,但基督教也不全都是“超自然主义”,比如,基督徒生病时,我们是不是只能祷告而不可以服药呢?一般的情况下,这两者乃是同时进行的。换句话说,如果基督徒得了疾病,他是可以选择去医院并接受药物的治疗,与此同时,他也应该祷告,求主赐医生聪明智慧来诊断,并能对症下药,也求主让病人存信心服用药物并让药物在病人身上发挥出好的疗效。在这个例子中,上帝的恩典乃是透过祂所赐予的自然(药物)而作用在人身上的。
二、过度的自我封闭会导致反智主义
“基要派”传承《圣经》及使徒教导而持守基本教义是值得肯定的,但这些基本教义并非《圣经》全部的教导。如果我们以为这些要点是《圣经》全部的教导,那么必然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将《圣经》丰富的真理简化了,进而切断了基督教与世俗社会联系的渠道。《圣经》固然以基督为中心,但并非只是有关基督降生、受难、复活、再来等几个要点。整本新旧约圣经还蕴藏了大量有关历史的、伦理的及生存性的灵性资源。比如《传道书》就是一卷首先站在人的处境中进行哲学思索的正典著述,即便这些思考并不构成权威性的教义教规,仍十分有价值。
我们如果从整卷《传道书》的视野来看作者在日光之下的思考的话,就能看出作者的用意是要指出“日光之下”的“短暂”与“困惑”,进而指向“日光之上”的“信仰生活”。这就告诉我们,“日光之下”的哲学思考,甚至是宗教信仰并非全无意义,因为对于上帝拣选的人来说,在上帝的恩典中,这些思考都能让人更容易瞥见真理的亮光。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何不能对当代的哲学思潮甚至其他宗教人士进行积极对话,就如莫尔特曼与马克思主义者进行对话那样呢?
过度的自我封闭会让基督徒拒绝使用理性的话语、哲学的概念或生存性的经验等资源思考与基督的信仰相关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以教条主义的形式来保存自己的信仰,很容易让自己的信仰变得苍白无力,在抗衡自由主义的过程中,也会让自己落在被动之中。面对现代思潮对基督教信仰发出的种种质疑,面对高等批判对《圣经》诠释发出的种种质疑,我们不能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坑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们应当运用同样的理性,从各个不同的面向对这些疑问做出强而有力的回应。基督教信仰固然以信为本,以《圣经》为权威,但同样是可以用理性来疏解的,基督教绝不是“反智主义”。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浙江一名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