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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传奇(10)失去生活的勇气,只好流浪

编者按】赵海翔弟兄,儿时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人之间矛盾重重,无奈之下,年纪轻轻的他就外出打工谋生。在打工的过程中,他遭受了不少欺辱,最终沦落到流浪的地步,曾几次试图轻生。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几次得到爱心基督徒的帮助,给绝望中的他带来了盼望。此后,他走入了教会,成为了基督徒,还在主内建立了家庭,并成为了传道人。他的家族也跟着蒙恩,家人们陆续接受了基督信仰,家人间的关系也和睦了。以下是他的系列见证故事。

可是,当时上海到南通没有大桥,都是坐船。这陆地可以步行,这长江如何能够越过?身无分文,我只好在码头上徘徊,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可以借几块钱的船票费。结果,几天下来没有一个人遇见。我又流落于上海的大街小巷。记得二姐夫在上海打工,结果他不在。

我忍受着饥饿,不想在上海乞讨,因为上海有好多的苏北老乡,害怕被人笑话。饥饿无法使我保持这底线,还是向夜食摊位伸出了求救的手:“阿姨,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吃的,我快饿死了。”那阿姨估计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怒目圆睁,对着我说:“滚,滚,滚,上海人那么多,饿死你一个还多吗?谁稀罕你!”当时我心灰意冷,看到这灰色的世界,如此凄凉,没有人间温情。活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无奈只好回到码头,在候船厅躺在长椅上睡觉时,警察早已盯上了我,检查我船票,顺理成章的将我押进囚车。一车装着二十几个年轻男男女女无家可归的浪子,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只有每个人身上发出的恶臭,时常伴随着想呕吐的恶心。大家的表情都是那么呆滞,互相都是存着敌意。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道后路是什么,就像一车猪运往屠宰场一样。司机警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捂着鼻子,副驾驶的警察拼命的吸着香烟,然后用手使劲在鼻子下面扇。

囚车将我们送到卢湾区收容站。进去大门就是铁丝网覆盖着整个大院子,院墙上也是铁丝网。男的关在一处,女的关在一处。里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正常的不正常的;有生病的有鬼附的;有喊爹的有骂娘的。都在一个木地板上睡觉,给你发个棉毯子。

稍不留心,有精神病的将尿尿到你脸上;或者打架斗殴等等。然后,给我们分发一大堆女人的袜子,叫我们将丝丝一根一根扯下来称分量,多劳多得,可以奖一个馒头。这群人都是社会上没有教养的人,去排队吃饭都是蹲着吃,当中更多的人令你恶心,咳出的浓痰吐在你饭盆旁边,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呕吐。就这样天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时,我真地怀疑我们这群人到底是不是人?

几番周折,我还是写信到我二姐夫打工的单位,启东王鮑好心的黄永华大哥将我从收容站接了出来……

回到家中继续着无休止的争吵,母亲还是那样悲惨地跪在偶像下面哭泣,婆媳关系,叔嫂关系已经升级到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家里是待不下去的。就这样,又经过小姐夫关清哥的帮助,1987年我来到浙江宁波消防队做裁缝。

当时,我已经非常厌倦人间生活,而且非常自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人,常常想念父亲,想到自己不能独立面对人生,所以,一旦做事发生差错,就感到非常亏欠别人。记得有次一件衣服全部返工,他们小两口帮我一个人拆,我就觉得活不下去了。生怕这种技术给我姐夫知道了,常常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沈明君小两口对我恩重如山,他们都苦口婆心地指教我。还有关清哥哥的哥哥沈洪清,当时也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重拾生活盼望。

但是,我还是选择了自杀。因为心灵深处没有生活的光芒,常常想到家里很贫穷,又想到母亲天天流泪。做梦时也是参与在和哥嫂吵架的里面。那天我吃了很多的感冒药,大约三四盒。这药却不能死。最终,他们也害怕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年终就将我带回来了。

真不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人的需要到底是什么呢?“他为风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传5:16)难道真的有钱就能使鬼推磨吗?关清哥又让我和陈永法来到山东济南做裁缝。

1988年,我决定振作起来,陈永法师傅对我很好,让我帮他好好做,而且答应给我开店。我忘却一切烦恼,陈师傅也努力教导我技术,结果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开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陈永法师傅也鼓励我好好做下去。这时,我的技术也大有长进,可以制作各种精致服装了。于是我从老家带来几个同行和徒弟,就这样,生意越来越红火。而且,我也物色了另一个商场,准备开业,这样我就有两个营业场所了。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人手不够。

有一天,有一个张家港的年轻人陈小东,他从北京来到济南。因为他的裁缝技术实在太差,江南人没有一家裁缝收留他,他到我的店里来。我告诉他,你好好在这里做,工资也开给你,技术也教给你,只要你好好干,将来我也会帮你开一个市场。于是他就留下来了,灭顶性的灾难也就从此开始了。

在我们商场旁边还有一个商场的裁缝老板姓黄,他的技术一般般,自从我一来这里,他的生意明显减少。因为他是张家港人,所以陈小东常常喜欢去他那里唠嗑。有一天,我们想在另一个店里开业的,谁知道商场领导愿意将我的押金退给我,说另外给别的租赁了。我打听到是谁?结果就是这个黄裁缝。

他欺骗陈小东说将这个店给陈小东,他资助。陈小东就伙同黄裁缝以高价租赁了我的店。更可恶的是,陈小东告诉他我们店的假期,他们就合伙偷了我的店,将布料衣服一扫而光。我气得赶紧报警,房东怀疑我自己偷的。因为有他亲戚家的衣服,他很着急,将我软禁在他的家里。后来,警察来将我带到治安室。

几天的审讯没有任何结果。我依然没有承认自己偷了衣服。数天后他们才问我:“你有怀疑对象吗?”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说:“有,就是那个商场的黄裁缝!”好奇怪,其实这话根本毫无证据的。警察说:“如果我们搜查不到证据,你就犯诬告罪了。”他们带我去了黄裁缝工作场所。那家店的人也着实大吃一惊,但是我发现他们店里特别干净,就连一根布丝都没有。我也确实大吃一惊,这里面没有什么可以怀疑是我的服装证据。但是警察还是不停地翻腾着。

忽然,我眼睛一亮,看见床底下有我做的一张服装底衬,我大喊一声:“那是我做的衬子!”他店里徒弟想给我一拳,说时迟那时快,警察猛地给了他一拳:“偷人家东西还打人呐!”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少天的折磨,多少天的冤屈,多少天的苦痛。让我今天重见光明,身上好像猛然有了力量。

这天晚上,我没有被打,允许穿上衣服给他们加炭火。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我沿着铁路逃跑了出来。此时,徒弟吉美说是到山西临汾找他哥哥,他们一行早就先去了。我和别人借了三十块钱,乘火车到太原和他们会了面。但是要到临汾还得一天的路程。

天开始下雪了,饥寒交迫,腹中空空。大雪覆盖着整个世界,好像是穿了一件丧衣。那车轮漫不经心的“咕哩咕咚” “咕哩咕咚”地毫无目的转动着……

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才知道,她哥哥已经在严冬来临前回到了家。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只好将缝纫机押给人家借点路费踏上回家的征程。

前途渺茫,人生暗淡。回到家那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内扰外患。嫂子表姐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见我没有一分钱进家,天天吵架,这个家被魔鬼搅扰得鸡犬不宁。表姐常常揪着母亲头发在路上走,我也只好参战,怂恿母亲摔碎表姐的热水瓶,我也用棍子将嫂子的一只羊鼻子打出血。

再加上陈小东对我的出卖,我怀揣着复仇的怒火,踏上了下江南的路。我带着一把很长的两刃利剑,心想遇到陈小东二话不说,给他个透心凉。好不容易找到了陈小东的家,我打算连同他的父母也一同杀掉,还是因为他父母一直责备他孩子,对我说软话,并且陈小东没有回来,那天就没有杀到人。回来后越想自己越没有骨气,觉得自己好像是人下之人。

再看看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时而在柜子前跪下叩拜那泥塑木雕的哑巴偶像。我总感觉到那偶像面目狰狞,阴险可怕,好像它们幸灾乐祸一样。

在深夜,我躺在草床铺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想念我的父亲,父亲啊你在哪里?我越想越悲惨,觉得好像自己是世界上多余的人。而且,一事无成,我看自己什么都不如。我越想越难过,因为表姐嫌弃我说我是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人。我也觉得活在世界上没有意思,仰望长空,黑风卷席,星星好像有点暗淡,我想:父亲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独自离世,丢下了无能为力的母亲和没有出息的我?父亲啊,人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痛,使我生不如死?我说:“父亲啊,我来找你了——”

于是,我用纳鞋底线将自己悬在屋梁上。正当我气血受阻直喘粗气的时候,我被哥哥用刀砍断了绳子放了下来。知心朋友于建泳闻讯后立即找到我,安慰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问题是,什么时候是我天亮的日子?然而,往后的岁月更加是死不了活不成的日子。

对于生活,我实在是没有了勇气,我只盼望着母亲和表姐能和睦相处。于是,我在1989年的秋季,在我口袋仅有六元的情况下,骑着一辆自行车开始了我新一轮的流浪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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