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有不少如火如荼开展着的青年团契,若抛开现实条件,只谈高屋建瓴的“好经验”,虽然可部分开人眼界,只是那些试图学习来发展事工的有志领袖,回望本地教会情况,却往往不得不偃旗息鼓——先天条件有所不同。忽视他们的无望和叹息,只提美好的建议,也有不负责任之嫌。
最终理想状态相似,但拥有不同基础条件的教会,对青年事工的阶段性期待、组织形式、内容等可以有所不同。诸如教会年轻人数量和生活状态、教牧队伍人数和质量、教会奉献情况、当地信仰传统、领袖认识、同工关系等都会影响青年事工的开展。其中又以当地年轻人基本情况为主要约束条件。
以下不同类型的青年事工,分别可以为拥有不同年轻人资源、处在不同发展水平的教会提供参考。
A教会青年团契自2010年成立,2014年迎来现任负责牧师,十年过去,从当初的30余人发展到如今200多人。以团契和小组为组织形式,形成固定活动,主要的真理建造活动包括每周一次“团契日”聚会,以迎新、查经、分组讨论为主要内容;每周、每季度祷告会,每天小组线上灵修分享、三章读经打卡;创造丰富多彩的相聚时光,包括敬拜赞美会、小组聚会、各种节假日庆祝活动、单身营会、夫妻营会等。拥有活泼亲密的团契文化,包括清晰的异象、团契制度、公约,正式的立约决志仪式、生日会、小组优选奖励、共同描绘象征小组特质的图画,一起种下代表小组和团契情谊的植物,等待十年后再约等。门徒转化反哺教会服侍,年轻人成为该堂接待、探访、敬拜、迎新、诗班等各项事工主力。
这一类青年团契具有令人钦羡的“高配置”,比较明显的特征之一在于,这群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与大多数其他地区的年轻人非常不同。该教会所在城市属二线城市,是该省冉冉升起的新星,且教会所在地区位于该市高速发展中心地带,工作机会多,安土重迁的文化和人均GDP接近发达国家水平的经济条件,令这一代年轻人愿意选择留在本地,相对富足,婚姻家庭基本稳定,生活节奏较为游刃有余。
之所以强调这一点在于,许多牧者解释无法开展活跃的青年事工的突出原因之一是,当地年轻人外流或年轻人高负荷的生活节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996甚至更卷的职场环境和压力,无限挤压年轻人的身体、精力与时间,令他们难以拿出个人休息喘息的时间进入另一场集体学习中。而A教会年轻人的生活状态让他们更有可能在牧者、教会的合理引导和事工安排通融入青年团契,共同的本地背景也让他们彼此间更易于产生亲密的团契关系,委身感随之增强。
B教会依然拥有一定比例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来自本地,有的随求学或产业发展来此。与A教会相比,他们客观上能出席教会活动的时间更少,生活经历、文化背景等方面的不同点更明显,其拥有的智识、音乐敬拜等能力则随地区各有差异。
该教会青年团契首先是以关系为导向的轻松活动,比如乐队学习、读书会、周末游玩等方式吸引青年人进入或回归教会,降低他们进入教会的门槛;保障每周一次圣经教导,设置与年轻人生活和心理相关性强的课程,保障在真理上给与指引;发掘年轻人的才能,帮助他们进入服侍,以此增强他们的归属感。
B教会对年轻人参与教会活动时间密度的期待总体比A教会低,青年团契能依靠规律日程和固定组织为年轻人提供针对性较强的真理学习、关系团契,并自然而然实现小比例的使役转化,是他们力所能及可实现的牧养效果。
位于华中农村的C堂,面临严重的青年人流失问题。平时主日礼拜五百人中低于60岁的不足两百,40岁往下不足一百,几乎没有20岁左右的年轻人,外出求学和务工是流失的主要原因。即使如此,教会依然可以在青年事工上做出努力。春节是切入口。从小在教会长大的一位神学生毕业后回到本地,在平日教牧事务之外,主抓青年小组。2022年春节,她通过联系一些人的父母,把三十几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聚集到教会,利用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重新建立读经、听道、分享、祷告的习惯,假期结束时把每个人落户小组,由小组长负责跟进联系,做线上小组课程学习,并督促他们积极参与当地教会的信仰活动。
C教会对青年事工的定位和期待,只是服侍这群“候鸟”,最基本的目的是保障这群年轻人能始终与一个教会保持关系,无论是家乡还是工作地教会;为他们提供一个属于信仰的同龄人圈子,让他们的信仰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圈子中不至于感到孤单,在属灵上互相支持;并能循序渐进,保持良好的属灵操练习惯。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教会都并非没有年轻人,也可以非常粗略地匹配进以上三种教会的情况,其中又以第二种和第三种居多。但即使有如A堂一般优越条件的教会,也有青年事工敷衍了事的例子,如B堂和C堂条件的教会在青年牧养上躺平的更不在少数。为何三者可以在本堂条件上脱颖而出,超出期待?他们虽各有特性,但在理念原则上又反映出一些共通之处。
首先是领袖、领袖与领袖。一位能看见青年事工重要性,对青年牧养有负担、有决心、又能坚持的领袖是成功的关键。越是贫乏的条件,越复杂的局势,越艰难的关系,越需要一位值得神托付的领袖。
其次是关系、关系与关系。新一代年轻人非常直接,有关系就留下来,氛围不舒服就会离开,教会要深刻认识到这一点。除了同辈关系之外,以上三个典型例子中,带领者无一不强调,要做朋友而非家长。朋友代表尊重与敞开,朋友也具有权威。年轻人反对不由分说的权威,但他们喜欢被证明了的权威,负责人要为自己赢得他们的信任与尊敬。
并且,形式与内容并重,多样活动与真理学习并重。没有活动不符合青年人的特点;没有圣经学习,则本末倒置,事工没有长久的生命力。
后记
从信仰传承的角度看,发展青年事工和家庭事工已经到了教会决不能再忽视的关键时刻。自某项事工不能开展以来,下一代的信仰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现在体制内教会里的青年人,占大多数的依然属于从小有信仰的人群。他们从父母领受信仰种子,在某事工得到坚固,随求学工作走向其他城市,成为当地教会的青年人。这是某事工为教会留下的宝贵财产。
但自该事工停止,少则两年,多则近六年,一代人已经过去,这群信二代在没有教堂礼拜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与此同时多数家庭事工还刚刚起步。可预见的未来三五年内,在信仰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下一代总体来说会不断减少。直到可以接续成熟的家庭事工。
在信仰传承的课题上,教会从依靠某事工向依靠父母家庭转变的期间,为减少损耗,当下可以介入且最应当抓住的关键,正是最后一代在某事工中成长起来,而现在已渐进迈过十八岁的这群青年人——他们在教会熟悉的教育模式中长大,在突变的宗教环境中进入成年。教会服侍他们,既有彼此间持续未断的关系、又合法正当。
虽然外在条件上有不同程度的限制,但各地教会都应当意识到青年事工的重要性,知道即使在最不利的条件中,也可以有所作为。要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上”更上一层,抓住最后的机会,保护这群年轻人的信仰不致流失。培养他们,带领他们进入属神家庭。等待并顺利过渡到不断健全的家庭事工中,继而培养出下一代在基督信仰里成长起来的少年人、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