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传教士之谢道坚医师
谢道坚(C.W. Service)出生于加拿大的一个传教士家族,他的祖父是一位传教士,他的父亲也是位传教士。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受洗,并成为一名儿童布道牧师。高中毕业后谢道坚进入维多利亚学院学习艺术,后来学院迁往了多伦多,他在那里结识了一些在中国工作的朋友,萌发了去四川传教的念头。1897年11月17日时,他写了一份正式申请给教会外事部,希望教会派遣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去四川的愿望。当时加拿大教会派往四川的传教士大多需要医学背景,于是谢道坚在获得文学硕士以后,就转入到三圣医学院学习,并于1899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1902年,谢道坚医师携妻子到达上海,由于水土不服,其身体一直不佳,只好一边在芜湖修养,一边学习四川话。1904年,谢道坚一家沿长江进入巴蜀,其水路通道处处危险,土匪和地方势力的骚乱日夜出现。从宜昌到重庆的旅途乘木船有一个月的行程,要通过世上最危险、最高流速的三峡,时常有木船被江中的漩涡或者突如其来的风暴所淹没。到达重庆后,又乘坐了10天的滑竿才进入了四川。谢道坚医师先被教会派往嘉定(今乐山),接任嘉定仁济医院的医师。这所医院由启尔德创办,但是近10年来,多位西医在这里并没有打开局面,西医一直得不到嘉定人的认可。谢道坚医师到嘉定后,满怀希望,对医院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希望能够有新的气象。然而就在刚到嘉定的这一年,死神差点夺去他的生命。某一天,他看到一位生病的女乞丐在医院门前的街上,他把她带进医院,可是没有一个本地护佣愿意接触她。谢道坚医师亲自脱去这位妇女的衣服,给她沐浴,诊断她患了斑疹伤寒,并救了她的命。但是谢道坚自己却感染上了这种病,那时还没有治疗斑疹伤寒的特效药。他浑身疼痛,低烧发热,幸好在他夫人的精心护理下最后得以康复。
子虚乌有的谣言使西医一直得不到认可和信任。有谣言说外国人看病时有特殊的眼睛,不仅可以看透你的身体,发现体内的疾病,而且可以看进地球,发现地下的宝藏;他们给的小药片能够取代由中医开的大剂量的中药,这些强烈的小药片是用中国小孩子的眼睛做的。当谢道坚医师了解到这些谣言后,他下决心做一些事情来打破这些谣传,以证明外国医生的能力。一天,一个人腹部疼痛,就诊中医无效后,来到嘉定仁济医院。该患者被谢道坚医师诊断为患有膀胱结石。当地人一脸懵逼,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肚子竟然会有石头。谢道坚医师说服患者进行手术。手术这天,手术室窗户大开,告诉外人可以通过窗户观察该手术。谢道坚医师的夫人用开水消毒所有的衣物和器械。当一切准备停当,谢道坚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切开了病人的皮肤,用一探头叩击结石,使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声音。随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取出了结石。当石头被取出后,还让靠得最近的人感受一下。嘉定人这下彻底被震惊了,说:“这些外国人真神!”。病人术后恢复极佳,最终痊愈。这一案例的确极大的建立起教会医院医生的声誉。
1911年,巴蜀地区“保路运动”爆发,巴蜀共同体在近代第一次联合起来反对大一统的清帝国。巴蜀的反抗直接导致了辛亥革命,大清王朝寿终就寝。这期间由于短暂的混乱,传教士们纷纷离开巴蜀前去上海避难。然而几个月后,四川就恢复了平静,谢道坚医师被派到成都新建的一所医院。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医院,拥有125个床位。然而只有谢道坚一位医师和一位传教士护士及少数一些未经训练的本地助手。由于这个时候西医已经声名鹊起,谢道坚医师也拥有一定的个人名气,因而这所医院注满了病人,谢道坚医师还要在门诊部每天看约200位病人。一天夜里,谢道坚医师被叫醒。有一位彭先生的儿媳妇难产,请了所有的名医和产婆都无济于事。这个时候成都有两派军阀又正在争夺控制权而打仗,但是谢道坚医师依然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位妇女的生命。他们每隔一定距离都要跨越路障,并且要像安抚信徒一样安抚哨兵。当他们问口令时,医生就回答:“教会医生去接生”。并把灯照在前面让他们看得见的地方。幸运地是,他们安全地通过了战斗区。这说明巴蜀军阀之间的战争是多么费厄泼赖!对病人进行诊断后,谢道坚医师声明需要进行破腹产。这在当时是破天荒的,病人的亲戚朋友惊愕不已。所幸彭先生了解一些西医,而其他办法又都无济于事。于是只好将病人接到医院。最后手术很成功,是个男孩,而且母子平安。
谢道坚医师是最早一批投入到巴蜀教育事业的传教士。他与启尔德等人筹办了华西协和大学的医学院。他每周需要给学生上课,用标准的四川话讲学,而国内尚没有中文版的医学教科书,谢道坚只好自己编撰。他自己写和翻译了很多关于结核、性病、疟疾、霍乱、经蚊蝇传播的疾病等书籍。他深受学生的喜爱,有时用四川话与学生们开玩笑活跃课堂。他的某种超然的精神也给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名医学院的毕业生说:我是他的一名学生,我们热爱他。因为他是一名最优秀的基督徒。他有基督的精神,而且全身心的热爱四川。作为教师, 他永远都非常认真,他永远准时。我知道他在手术室往往呆到一点差十分才离开。我知道他还没吃午饭,但他一点正准时进教室,只说他那时想要说的话。他走向病人的态度是鼓舞人的。我知道他曾呆在病人身边达四小时,并尽最大努力挽救其生命。他是一个外国人,但他表现出来的这种令人惊叹的精神和爱的牺牲,是我们学生学习的榜样。我们必须保持生活在我们学院的这种精神里。
谢道坚是一位十足虔诚的基督徒。他每日早上6点钟起床,阅读圣经,做祷告,并领导医院做祷告。在每次进行手术时,也会进行祷告。谢道坚医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一位福音传教士。他写给他家庭的信中说:“这一周,我每天都引导医院做祷告,这需要花大量时间作准备。但我很享受这一切。总之,这是我真正的工作。”尽管非常忙碌,但他总会寻找时间,每天至少在一个病人身旁坐下来谈精神方面的事情。多年来他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巡视医院,表达对病人精神上的关心和祝福,鼓励重病人战胜疾病的信心。教会理事会不可能在华西医院里指定一名全职的传教士。但多年来中国教堂都会在医院指定一位牧师。在他的个人信件里再三强调,尊敬的P.C.Lin在他的病人和成员中发挥的令人尊敬和惊异的影响。他也一再写信请求加拿大教会能够派出更多的福音传教士。
1927年,国民党组织北伐,掀起了又一场反基督运动。谢道坚医师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然而多年的劳累使得他身体欠佳,在加拿大进行了两次手术。理事会的医生劝他留在加拿大,但是他看到华西医学院的下级医生、护士学校、大医院和极度困难的教会对他的需要。最后他还是决定独自回到成都。他打算将他最后的生命献给了巴蜀人民,献给了需要他的病人。
这段时间内他频频给多伦多写信:“我最近做了几台腹部大手术。星期二在妇科医院,当我希望在华西做而未能实现时只好在那里做了两台。在星期四又做了一台。然后是周三为病人做了一台为慢性胸腔积液做的胸腔成型术。如果在周三做了,那将是全中国内首例这样的手术。因为这是胸腔外科学较新的手术。因此没有比试一试更好。我自己通过实践学习越来越多。对病人似乎也更好。这是一个伟大的生活。照顾病人实际上就是祈求神灵,再没有别的事像这样特别。当一个人的需求和精神、兴趣连在一起时,如果我没有委身于福音,那我真的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是一个崇高的生活,而且充满欢乐和兴趣,艰苦和巨大责任以及长时间的工作。但我似乎都能很好地适应这一切。”
“现在刚好10点。我才开始写信,这就是一个有意思的生活,我没有任何抱怨。早上5点钟,我被叫去看了一例产科病例。又去两所医院看了一些病人。10点我按时穿好衣服准时去主日学校,如常一样引领祷告,唱诗班唱歌。然后必须再次回到医院工作。此时,来了一位妇女,检查发现需做剖腹产手术,于是我给她做了手术,然后又回实验室工作。这是多么忙于做手术的一周!仅妇科、产科、外科,在成都已是一个大系列。这是繁忙的生活,也是充满巨大责任的真正工作。如此多的决策需要我独立承担。然而,现在所有病人都安好了。我的那例外国病例情况也良好。”
1930年2月末,谢道坚医师的病情开始恶化。其手术并没有取得好的效果,手术后约48小时,他的生命陷入危急,每人都为他祈祷,牧师、学生、病人、仆人,甚至是非基督徒和四圣祠周围的群众都在为他祈祷。黄昏时,他们烧钱纸,烧香。为这位“大医生”祈祷。第三天,当他的伤口打开换药时,他知道:“已经是腹膜炎了,我活不成了。”他说完后提出要求做尸体解剖,以利于学生学习。学生和医生都痛哭着,没人愿意这么做。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小时,他对和他一起的护士说了最后的话:我不能再回去做大事了,但这对我来说已经够大了。告诉家里的教会,送更多更好的医生来这里。告诉我这里的大学同事,坚持下去,把更多的基督精神带来!
当他离去的时候,送葬的人群从大教堂里出来。那是经常响起他祈祷、唱歌和宣讲的地方。陌生而安静的群众沿大街前进。钟楼的钟声响起,奏响了安魂曲,似乎是说:
他伟大的爱
他崇高的生命
他死得也极高贵
谢道坚医师的伟业结束了。但又不,-----13年后,这里又响起了他唯一儿子的声音。谢道生(G.W.Service),一位经过极佳训练,并冒着战事危险、绕地球1/3路程到达成都,拿起手术刀继承了他父亲未竟的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