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传奇(13)短暂的辉煌
【编者按】赵海翔弟兄,儿时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人之间矛盾重重,无奈之下,年纪轻轻的他就外出打工谋生。在打工的过程中,他遭受了不少欺辱,最终沦落到流浪的地步,曾几次试图轻生。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几次得到爱心基督徒的帮助,给绝望中的他带来了盼望。此后,他走入了教会,成为了基督徒,还在主内建立了家庭,并成为了传道人。他的家族也跟着蒙恩,家人们陆续接受了基督信仰,家人间的关系也和睦了。以下是他的系列见证故事。
村民们都叫我去他们家,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于是,就独自一个人游山。
那是在一个有光无暖的日子里,我走啊走啊,走得很远。似乎想走出人间地界,但是还是在那贫瘠的山岗上。猛然看到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个婴儿的尸骨。好像野兽已经将肉都吃了,就剩下头颅和脊椎骨。我将骨头拿在手上说:“原来人也是一块肉啊?到底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后又说:“孩子啊,可能我的下场和你一样……”忽然,我感到全身酥软,好像就要被宰杀了一样。
在厂里原来有一个称为“七仙女”的杜红霞,是一个非常有怜悯心的女孩子,她看到我在厂里工作出色,常常安慰我,愿意和我结为伉俪。但是厂倒塌了,她的母亲将她带回了老家河南省宜阳县。这个时候非常想念她,但是自己也明明知道根本不配她,所以,我喝醉了酒,想让自己静悄悄离开世界:醉酒孤独恨长夜,室外幽灵凄风来。静待别世黄泉去,顾及人间旧情怀。
正月十四日,是我的生日,我厌恶这个生日,为什么这天要生我?在我难过得要死的时候,茹重琴和左伟军买了酒菜来给我贺寿,我根本没有一点喜乐。我说:“巴不得生日也是死日啊!”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葬送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顶上?想活着还得生存,饮用水,是在山脚下,深沟里有股泉水。有一次挑水爬坡时,脚下一滑,上不去下不来。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地方逗留,苦于身无分文。
等到二月初八日,凄风苦雨,十几年前的阴影再袭我心头,那唢呐声,凄凉悠扬,父亲五十岁的寿命,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二月的风,还是有些冰冷的感觉。父亲冰冻的身体,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父亲永远离开了人间。“父亲,父亲,你在哪里?”那不断线的眼泪成为河流,“如果有父亲,至少我或许不会出来流浪。父亲,你可知道,你儿子再也没有人疼他,他成为世界上人类的玩物。”“父亲啊,母亲在家受人的欺负,你能看见吗?”我实在思念我的父亲,我在野地找到些野草,用纸写上父亲“赵锡山”的名字当作灵牌叩拜。“父亲啊……” 我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不想活。耳边总觉得唢呐还在哀鸣……
人间,到底有没有我生存的希望?难道,这四方方的房子真地会成为我的坟墓吗?不,我还有一线期望。去找“七仙女”杜红霞。
一九九一年四月三日,我骑着一部二六自行车,在清明节的前一天,明月高挂,我开始了天涯寻情妹的旅程。真可谓山外有山楼外楼,山连着山,山路逶迤崎岖难行。因为人生地不熟,穿过一个山脉,以为前面就是目的地,谁知道接下来又一个山沟。从山沟爬到山顶,以为这下或许到了,当你筋疲力尽的时候,人家告诉你,才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但是,心里想望着只要能见到情妹妹,并没有感觉到有多艰难。眼下前面是上坡路,刚开始还是可以推着自行车上来的。谁知道走到半腰人必须跨在车上,继续往前走,左脚没有了地方,再看旁边却是万丈山崖。我的心提到喉咙口,我的灵魂都快出来了。因为危险在一点点增加,我的两只手紧握刹车。再继续前行,发现一只脚站的地方也没有,我只好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抓紧山坡的藤条,往上攀爬。手被荆棘扎出血也不敢松手,心惊肉跳,旁边是万丈山崖。因为心里想着能够见到情人,就鼓着勇气往上移动,真可谓羊肠小道。如果那藤条一断,我就粉身碎骨葬身崖底了。
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几经周折找到日夜思念的情人的家,然而却是:人去楼空锁把门,如饥似渴要我命。问人都说不见影,日落西山往回奔……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心力衰竭得几乎要死,眼目饿得昏花朦胧,感觉好像快要绝气的人。
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我活在人间在找什么?我好像什么指望都在这个女孩子身上?想起在义马花炮厂的情景:
那时,我作为生产管理者,兢兢业业地为了工厂夜以继日的工作。我经历了人间许多苦难,总以为这次肯定可以借着这个厂出人头地的。我没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员工对我都很好。而且常常给我从家里带吃的,我非常激动。厂长来检查时,我就帮助那些手脚慢点的员工完成任务。虽然,心里有诸多伤痛,但是遇到这群工人却给我带来不少宽慰。他们想方设法让我开心,陪我捉迷藏。在几个女工论年龄排行第七的女子,就是杜红霞。她看到我工作的魄力,就常常暗中帮助我,而且,带些东西给我吃。时间久了,大家就看出来了。于是,我们越处越近。我也好像感觉是要转运了,以为苦日子临近尾声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啊。那天不幸的灾难降临了,本来我活该先死的,怎么死就近不了我身。我选择最危险的装药工作(装药容易发生事故),因为,我想我是无家可归的浪子,活在世界上猪狗不如。别人家好多都是美满幸福的家庭里出来的,我不想看到别人家悲怆的局面。因为,死人,不是哭哭就了事的,是给家庭给亲人带来无法衡量的痛苦。我父亲的去世使我不愿看到再有人有失去儿女的悲伤。所以,我和厂长说:“万一装药出了事故,你们将我扔进山沟喂狗就行了,因为我无家可归。”
本来,我每天都是上午装药,下午配药的。谁知道,就那一天,我上午怎么去配药了,没有在装药车间。而且,那天将成品搬出来晒了一场(都是易燃品)。不知道是谁用铁管通了雷管里的炸药,结果“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就像原子弹直穿天空。我发现爆炸了,就赶紧进厂救援。看门的不敢开门,因为成品全部引爆了。厂长们没有一个赶来厂里,因为有很多女工都炸伤了。还有一群女工在爆炸声中不知道逃跑,只知道叫唤。我赶紧从看门的手里抢过钥匙开了门;再冒着炮火将院脚的小木门踢开,然后,一个一个的将女工背出来,有的安排送医院,有的安排在草地上,还有的叫她们参与救火。我当时指挥得井井有序:“张华,取灭火器!”,然而灭火器是空的;我再吩咐浇水,水缸里没有水;只好再安排男工去挑水,男工要到山沟里挑水救火,可想而知,这场灾难我挽回不了经济损失的。
员工们都夸奖我对事情的应对能力,但是这些夸奖不亚于冬天喝凉水,因为所有的人都走了,杜红霞也被迫回老家了,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看守着原料仓库。
越想越悲伤,好不容易又回到这所四方方的小房子里。如今,我往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归宿?我实在不堪忍受这种无着落的生活,于是,我花了几毛钱,买了三四十粒安眠药,在义马火车站吞了下去,然后倒在义马火车小站的排椅上睡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