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特工队2》(Inside Out 2)于6月21日正式登陆国内市场,此前,该片已于14日在北美上映,其票房表现极为出色,首周末便斩获北美票房1.55亿美元、全球票房2.95亿美元的的佳绩。这使该片不仅成为今年迄今为止票房最高的电影,也是自去年《芭比》创下1.62亿美元开画成绩以来的第一部首周末票房超过1亿美元的电影。
《头脑特工队2》距离第一部已经过去将近十年,而片中的主人翁莱莉也从一个快乐的小女孩进入了青春期。长大了的小女孩有了更多复杂的情绪和心理,莱莉头脑中的两大主角焦焦(Anxiety)和乐乐(Joy)同时登场,并且焦焦取代了乐乐成为了总指挥。焦焦在大脑中放入了更多的焦虑记忆,让进入营队参加冰球选秀的莱莉,做出了一连串失控和反常的反应。片中有一幕,让人印象深刻:青春期的莱莉大脑总部突然警报响起,装修队伍涌入对控制台进行升级改造。这样一来,新情绪小伙伴焦焦(焦虑)、慕慕(羡慕)、尬尬(尴尬)和丧丧(无聊没意思)也纷纷登场,在大脑里安营扎寨。
莱莉的人生不应该由情绪主掌和定义
莱莉脑中浮现的“我不够好”成了重复最多的台词。对于莱莉而言,“我是个赢家”“我对朋友很好”“我很善良”“我是个好人”等对自己的积极看法逐渐凝聚成线,编织成她的自我意识,塑造了莱利,但这也恰恰成了她焦虑的源头,当她感觉自己无法被冰球队接纳,无法成为赢家时,头脑中的焦焦、丧丧让她产生了“我不够好”的想法。她渴望被人肯定、害怕落单,想要证明自己足够好的同时,却疏远了最好的闺蜜,她因表现不够好,焦虑的情绪爆表,最终莱莉的焦虑已经上升到了一种对自己的愤怒:我为什么不够好?
影评人布雷特·麦克拉肯(Brett McCracken)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正是当代表现型个人主义的成果,在成长中,表现型个人主义鼓励我们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定义自己,做你自己、追随内心。当我们过分关注自己的情绪会使我们不可避免地承受更大的心理重担,从而变得焦虑和愤怒。《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亚比该·夏勒(Abigail Shrier)也持有这种观点,在《糟糕的治疗》(Bad Therapy)一书中,亚比该以新闻记者的视角深入探讨了当下年轻人心理健康状况下降的问题。“青少年自杀率正在攀升,给儿童开抗抑郁药的处方很常见,但心理健康诊断的激增并没有帮助到数量惊人的孩子,他们孤独、迷失、悲伤、害怕长大。”问题出在了哪儿?亚比该认为,问题不在于孩子们,而是心理健康专家。她发现,大多数治疗方法都有严重的副作用,且很少有被证明有效的益处。“糟糕的治疗会鼓励人们过度关注自己的情绪状态,而这反过来又会使症状更加严重。”
电影中,莱莉经历了从被焦虑所困扰到最终学会放下焦虑的心路历程,不再穷于证明自己,逐渐获得了内心的平和,然而,电影对于她如何具体克服焦虑的方法并未展开描述。但有一点肯定的是,莱莉的人生不应该由情绪主掌和定义。就像焦焦承认的那样,“不要因为担忧未来,就牺牲现在的快乐,惶惶不可终日”;尽管乐乐在两部作品中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其最终的认识是:“我们无权决定莱莉是什么样的人。”这句话实际上意味着,即便快乐是一种重要的情感,但它也无法独自界定莱莉作为一个人的全部特质。
布雷特和亚比该都认为,我们的自我意识不应当由我们的各种情绪来塑造,而是应当跳出自己的头脑,更加看重外部的影响。《诗篇》就是很好的例子,它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人类最深处的窗户。《诗篇》充满了原始的情感:快乐、焦虑、沮丧、愤怒、羞耻、自由、感恩、嫉妒、恐惧、仇恨、平静、怀疑,人类的每一种情绪都能在这里找到。基督徒今天普遍采取的斯多葛派否定负面情绪的做法,与《诗篇》作者的观念完全不同,甚至是相悖的。大卫在《诗篇》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他情绪起伏不定,时常在快乐和绝望、信念和怀疑、信任和恐惧之间徘徊。虽然大卫头脑中充满各种情绪的风暴,但他却不被自己的情绪塑造,而是愿意交托放手,全心依靠那位在母腹中就知晓他一切的创造者来定义他。
对于我而言,焦虑也时有发生,一位需要越来越多照顾的年迈父亲;女儿小学毕业,具体还不知道上哪所学校,等等。面对生活中的忧虑,保罗发出了一个命令:不要焦虑。过分的焦虑会把人带向抑郁的深渊,也证明我们对信靠者的不信任。在圣灵的感动下,保罗命令我们要信靠信实的那一位。接下来,保罗告诉我们如何做到这一点:通过祈祷。祈祷是我们对抗焦虑的方法。当我愿意把焦虑、恐惧、担忧转化为祈祷时,也是在走出自己的思维局限,看到有一双大手在前引导和看顾。“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太6:25-26)在信仰生活中,焦虑也无法避免,信仰并不是能让我们远离焦虑的保护罩,但是这些焦虑可以把我们带到那位供应我们的源头,从他那里得安慰和帮助。
“焦虑的一代”
另外,虽然《头脑特工队2》在海外热度爆棚,可在国内却没掀起多大水花。可能跟好莱坞的全球化的影响有点关系。在前作里,搬家给莱莉造成了悲伤心理,是任何文化背景、教育体系中的人都很容易共情的事件;而在这部电影里,主角莱莉的烦恼是想要加入高中冰球队,还得搞定冰球奖学金。这种事儿对美国大多数家庭的孩子来说,是典型的青春期困境,但对大多数中国孩子来说是难以体验到的生活。要是换个角度,比如讲讲电子产品焦虑,那估计中国观众就能感同身受了。
值得一提的是,亚比该调查发现,造成今天越来越多的孩子成为“焦虑的一代”的罪魁祸首便是电子产品对孩子们的影响。亚比该认为,受网络影响的一代人的心理健康状况都比前几代人差。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社交压力大,安全感缺失。但电子产品却让孩子们跟社会、他人的联结变得更弱。调查显示,青少年大量使用智能手机后,跟朋友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面对面聊天、一起玩的机会也大大减少。除此之外,沉迷电子产品的孩子还会出现注意力不集中、睡眠不足等问题。
纽约大学社会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Jonathan Haidt)也认为,对电子产品的依赖,已经引发了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让孩子们变成了“焦虑的一代”。他分享了一个让人心疼的故事:他的6岁女儿向他求助,“爸爸,你能把iPad从我手里拿走吗?我试着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但我做不到。”这句请求让乔纳森深感触动。手机和社交媒体改变了青少年的社交生活,也重新定义了很多孩子的童年。乔纳森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趋势,当女孩的社交生活转移到社交媒体平台时,她们更容易感到空虚、孤独,甚至患上抑郁症;而男孩则更沉迷于虚拟世界,尤其是在线多人视频游戏和色情网站等。
国内的情况也是如此,就比如我最近加入的一个小升初升学群,原本以为只是聊聊孩子升学的事,没想到不少家长们都在为孩子沉迷电子产品头疼。有的孩子虽然没有手机,但只要有个电话手表也能让他们欲罢不能。早上一醒来就找手表,一下学就要求玩手机时间,孩子们空闲时间宁愿盯着手表发微信、打电话,也不想出去玩。孩子们心里清楚电子产品会占用大量时间,包括影响学习,但一旦上瘾,就很难摆脱这种束缚。就算在课堂上、吃饭时,或者跟身边人聊天,他们的心思还在社交媒体上。
电子产品也影响着我的孩子,平时上学,晚上回来监督学习,就很少有手机的诱惑,但到了周末,让女儿稍微玩会儿手机,没人盯着就容易玩过头。其实也不是说完全不让青春期的孩子用手机,而是要有节制地玩,让她接触有益的信息。也意识到,如果家长不监督孩子合理用手机,孩子可能会越来越沉迷电子产品。大人自己都没法控制电子产品使用,孩子就更别提了。我也发现,平时多陪伴孩子、培养阅读在内的好的爱好,可以减少电子产品对孩子的吸引力。
电子产品的盛行,也为当下留守儿童问题增加了新的难题,不少家长为自己的孩子担忧。一个亲戚常年在外务工,孩子在家跟着爷爷奶奶,但是沉迷于电子产品,导致学习本来很好的孩子因手机成绩变差。父母让孩子奶奶管着手机,奶奶还向他们求情,因为孩子玩习惯了,手机收了,怕孩子接受不了。这样的情况让不少留守儿童的家长陷入新的焦虑。
其实,孩子对电子产品的上瘾,家长需要做的更多是关心,而不只是简单粗暴地禁止电子产品。一位牧者分享,现代的孩子虽然物质上不缺乏,但是缺乏与父母有真正的关系,所以感到焦虑与孤独,用电子产品寻求安慰。牧者说,人心的空洞,每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们想要错误的东西来填补自己的心。最重要的还是给孩子足够的爱和关心,唯有爱能挽回人心,心被满足,才能不至于沉迷虚假且短暂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