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让生命更美好——读《生命的洗练》

《生命的洗练》这本书，早年繁体中文版的书名为《属灵操练礼赞》，而《生命的洗练》的简体中文版译名很中国化，有“清洗磨练、操练生命”之意，用在基督徒身上，特别恰切扣题。

作为20世纪经久不衰的灵修著作，《生命的洗练》探讨了十二种灵修操练，包括：默想、祷告、禁食、研究、简朴、独处、顺服、服事、认罪、敬拜、引导、庆祝，作者傅士德傅士德（Richard J. Foster）对每一种操练均进行了深入且详尽的阐述与指导，使我们深刻认识到生命操练并非仅限于读经与祷告，而是展现出了属灵操练所蕴含的丰富的多样性与可能性，也让读者看到了传统中宝贵的属灵资源不应当被轻慢。

作者提及撰写本书的目的，乃在于自己“灵性的破产”。“我刚从神学院毕业的时候，跃跃欲试地要征服全世界。”然而，他所能分享的信息很快弹尽粮绝，深感“言语空洞，毫无深度”；而《生命的洗练》的贡献在于，它借助教会传统中的古典操练，为现代信徒提供了重启生命操练的新途径，进而使人们得以重新感受那些虽已淡出视线但始终植根于我们内心深处的生命需求。这样的操练不仅成功地从灵性危机中挣脱出来，更成为现代信徒们所珍视的宝贵财富，为我们带来了莫大的祝福与慰藉。

作者发现世俗时代对基督徒灵命操练有很大影响，造成基督徒生命只有广度，没有深度。他写道：“我们这个时代的祸因是浅薄。事事寻求立时的满足乃是一种基本的灵性病症。今天最迫切的需要，不是聪明能干的人，或大有恩赐的人，而是有生命深度的人。”而导论的标题“引入美好的生活”，也昭示了属灵操练的目的，是为了让信徒可以进入丰盛美好的生命。作者写到，“我们必须相信这些操练给我们的，不是苦闷而是喜乐，不是奴役而是释放，不是束缚而是自由。”当然作者强调这种美好生活不是追求个人平安和财富，不是“信耶稣，以致富”，而是灵里的丰盛，也即书中写到的“敬虔生活”。

这本书的优点在于：首先，它很好地平衡了基督徒的灵性操练，把操练分为内在、外在以及团契的操练。通常，一个基督徒需要内在和外在生命同时进行操练，即个人和群体的成长，缺一不可。比如，一个基督徒如果只是独自喜欢读经和祷告，与神建立亲密关系，但若在一些隐秘的罪上遭受试探，甚至跌倒，就难以靠自己一个人去胜过试探，这个时候就需要教会大家庭的帮助来帮助面对。

其次，这本书适用于每位信徒。对华人基督徒而言，灵命操练似乎是神职人员的事，遇事找牧者祷告，觉得自己没有牧者祷告有能力，这些都是错误的观念。作者打破了不少信徒的偏见，属灵操练关乎每个基督徒生命的成长。“灵性生命的操练属于平凡的人，就是那些有职业的人、照料孩子的人、在厨房里洗碗和在后院割草的人。事实上，这些操练最好在人际关系中实施，就是在夫妇、友人、兄弟姐妹、邻居之间的关系中实施出来。”

这本书也是我接触傅士德灵修神学的启蒙书籍。它犹如一间摆满了礼物的房间，这些珍宝被作者傅士德精心地布置于房间各个角落，各自以其独特的频谱释放出璀璨的光芒。

在实际的操作与实践中，这本书对我起到了显著的指导作用。比如在关于顺服的操练中，作者提醒：“在顺服中，我们终于有自由去看重别人。”这样的顺服操练，尤其适合从夫妻关系中入手，比如婚姻中的两个罪人常会想着占着上风，掌控对方，轻看对方，从而矛盾重重，但是我们愿意顺服神的时候，愿意彼此相爱，彼此合一的时候，就会为对方着想，看到另一半是与我们一起承受生命之恩的人。当我们放弃自己想要的权利就会得释放和自由。如作者所言，“你晓得放弃你的权利是何等自由吗？那意味着你已从那沸腾的忿怒与怨恨中获得释放。”

另外，禁食的操练对我也大有助益。作为传统的属灵操练，越来越多的现代信徒对禁食变得陌生；但是若使用好禁食的操练，就会祝福我们的生命。作者认为：“禁食比其他任何一种操练更能暴露出我们所受的控制。对于真正渴望被更新、变为耶稣基督的形象之门徒来说，这乃是最美妙的好处。我们用食物和其他好东西把我们里面的东西遮盖起来，可是在禁食时，这些东西将再次浮现。”于我而言，进行这种属灵操练时，禁食就是摆脱食物的诱惑，更加专心去渴慕神所赐的食物，看清神对我们的心意。现代人处在浮躁和喧哗之中，很难看到自己生命的真相，而禁食帮助我清理和更新自己。

傅士德也特别指出，禁食的概念在当今社会已不仅局限于食物，当前电子产品的普遍渗透，几乎所有人都在其影响下生活，人们往往沉迷于虚拟世界和虚幻的慰藉之中。因此，对电子产品的适度戒断显得尤为必要。在一个碎片化、人们难以专心的时代，基督徒更需要主动找到一些不插电时间，花时间安静在神的里面，寻求他的旨意。

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也得到宝贵的提醒，有很深的共鸣。首先，这些操练，不是为了操练而去操练，不能忘记操练的本意：“蒙神悦纳的生命不是去完成一连串的宗教责任。我们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去经历一种与神亲密联络交通的生命。”书中一个醒目的小标题写着“死亡之道：把操练变为律法”，“属灵操练原是为了我们的好处而设的，要把神的丰盛带进我们的生命中。然而。它们也可能转变为另一种窒息灵性的律法。被律法所捆绑的操练发出死亡的气息。”如果基督徒凭恃这些操练来彰显自己多么精通属灵操练的奥秘，结果只会徒劳无功，陷入法利赛人式的自命不凡与自我标榜的境地。这是对于属灵操练的致命损害。

其次，作为贵格会信徒和牧者，作者傅士德列出的操练，并不是让所有基督徒都一一遵行实践，这绝不是作者的本意。有的读者认为作者列出了天主教的灵修传统和作品，从而对他产生偏见，这其实是一种损失。因为了解不同的属灵操练，对于我们开阔眼界大有裨益，坐井观天式的成长只能加深和巩固我们的偏见。自我的固执，看似很属灵。其实是一种生命的浅陋。我们可以不认同书中某一种操练，但是接触不同的属灵操练，可以丰富我们的生命，让生命境界的扩展成为可能性。这也是这本书的核心基调。

第三，我们需要对这些属灵操练学以致用。作者提到七个危害我们属灵操练的陷阱，其中最危险的陷阱，“就是只研究这些操练而不加以体验。只抽象地谈论这些操练，为它们的性质和合理性争辩不休，这些我们能够相当安全地做到。反倒是踏出这范围，进入体验中，会对我们为人的本质有所威胁。不过，并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必须以祷告的心态，慢慢地——也许是满怀恐惧和疑问——进入到这种圣灵里的冒险生活。”这实在是不可忽视的提醒。我们不能因为获得了阅读时的愉悦，便自以为习得了这种生命，并沾沾自喜，其实大脑很容易欺骗我们。误以为不经操练就拥有了这样的生命。神的话只有活出来才能造就生命，这些操练同样如此。只去说，难免有空中楼阁之嫌。

总之，书中的每一种操练都是需要细细咀嚼消化的属灵财富，值得每一位基督徒花时间下功夫去操练。

注：该书简体中文版《生命的洗练》由上海三联书店于2020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