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权县百年老教堂 见证13名基督徒因抗日而牺牲

5月初，笔者收到山西省左权县基督教会的邀请前往参观，在那里看到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教堂，坐落在这个因着左权将军而为国人熟知的县城里。尽管周围一片喧闹，不过，许多人或许并不知道，抗日战争期间，这间教堂的13名基督徒曾因支援八路军而被日军残忍杀害。

左权县民生巷活动点的李云珍姊妹和教会其他几位弟兄姊妹向笔者介绍了这个虽然发生在75年前，至今仍让人闻之泪下的故事。

现存于山西省左权县辽阳街上的一间基督教堂，由美国友爱会传教士建造于1922年，至今外观仍基本保留。教堂附近是一个繁闹的市场，人群络绎不绝（图：福音时报）

这间教堂是由美国友爱会于1922年所建造，至今在教堂一角还能看到建造教堂之初所刻下的“美国友爱会”等文字。据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碧血辽县》一书记载，1913年，美国基督教伊利诺伊州牧师费尔儒寻人抵辽（编者注：左权县旧称辽县，后为纪念左权将军改名为左权），宣扬教义，发展教徒，组织教会，即友爱会。1915年友爱会在辽县县城设立育贤两级小学；1921年又在辽县县城东关挺崖上建立友爱医院。

随后的近20年里，友爱会在左权县渐渐扎下了根基，并建立了神学院、医院、教堂、汽车站等一整套设施，并将友爱医院和育贤学校交由中国基督徒管理。在此期间，友爱会医院的巴克大夫曾与白求恩医疗队有过来往，还曾收治过八路军的伤病员，为八路军培养过医生、护士。

后来，日军于1937年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后，1938年4月就占领了当时仍称作辽县的左权县城，并与八路军一二九师展开激烈战争。期间，辽县县城虽曾被一二九师两次收复，不过却于1939年7月再次被日军占领，直到1945年4月才最终解放。

当时，友爱会的美国牧师兰普霖与八路军一二九师的领导杨勇、辽县抗日县长欧阳景荣、辽县独立大队的领导左奎元等人经常联系，并赠送给一二九师大批药品、器械。因此，友爱会的医院、教堂、学校都遭到日军的严密监视。

1940年入夏之后，酷热的天气似乎预示着悲剧的到来。日军开始对教会各方面工作实行各种各样的限制。当友爱医院的王玉岗和育贤学校的李文焕给游击队发送袭击日军的联络信号之后，日军终于不再顾及国际形象，开始对教会大打出手。他们包围以上两个地方，并抓捕了李文焕等人。日军随后又展开野蛮的搜捕，王玉岗等人也未能幸免。

李文焕、王玉岗等人被捕后，他们的房间遭到日本宪兵队汉奸、特务的严格搜查，家属们遭到多次蹂躏和欺侮，包括他们自己也受到酷刑和审问。日军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游击队和八路军的活动情况，以及教会学校和医院的抗日组织，逼迫他们承认自己与八路军和游击队有关，因此不惜用各种酷刑对他们进行折磨拷打。后来，李文焕被打断了一条腿，也没有吐露一个字；王玉岗一条腿也被打得无法行走，一只手也被打坏，全身遍体鳞伤，被打得不成样子。然而，日军最终也未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几个月后，辽县已进入预备收割的秋收季节，但是王玉岗和李文焕等13人却面临着最大的危机，日军终于露出了最凶残的一面，决定将他们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一天傍晚，李文焕、刘金兰等人被日军当做抗日活动小组成员，押至南文昌庙进行枪决，他们的尸体被就地掩埋。日军还将李文焕和刘金兰的头割下来，分别挂在东、西两城门门洞下示众，并且不允许他们的亲属前往纪念。

与此同时，王玉岗等人则被日军以更加残忍的方式杀害。日军认为他们与共产党有联系，曾救治过八路军伤病员，于是将他们押至辽县西城根，推入预先挖好的土壕中，然后填土一直到他们胸口以上。随后，日军一边观看他们痛苦的表情，一边抽着香烟哈哈大笑，直到看到他们都停止了呼吸，这才扬长而去。

在左权教会李云珍姊妹、李代籽姊妹和梅彦增弟兄的帮助下，我们寻遍整个左权县城，找到至今仍存留的部分西城墙。梅彦增猜测，75年前，王玉岗等人很可能就在此处被害（图：福音时报）

这场屠杀最终导致了13名基督徒被杀（8名男子、5名妇女），其中包括友爱医院的医生、护士长，以及育贤学校的教师、中学生，还有教会神学院的学生。这期间被捕的人至少还包括医院和学校的厨师，以及在贫儿院工作的员工等20多人。这些人被抓期间，他们的家人甚至被赶出家门，一家老小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甚至不得不躲到野外的玉米地里，靠着炒面和凉水充饥。

随后，日军继续对友爱医院和育贤学校进行大搜查，并对美国友爱会的4位传教士进行威胁和恐吓，要求他们尽快离开辽县，不然就把他们所有的人抓起来。传教士们坚持到了1940年12月，最后不得不离开那里，前往北京，而后大部分返回美国。之后，日军强行占据了教会的教堂、医院和学校，并把其中所有的设备运走，一部分建筑还被日军当做粮食仓库。

这一事件被称为“友爱会惨案”，是左权县沦陷初期发生的一件灭绝人性的大屠杀。随后，日军在左权全县实行了“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几乎村村有惨案，户户都遭殃。据不完全统计，仅左权一县，就有超过1万5千人死亡或失踪，4万多间房屋被毁，财产损失超过3亿元。

终于，1945年4月26日，被日军铁骑蹂躏长达5年零9个月的左权县获得解放，日军仓皇逃离。他们在逃离前，却把粮食和所有带不走的财物，以及基督教会的医院、学校付之一炬，留下一片废墟，仅仅保留下一间教堂，孤独地矗立在城内的辽阳街上，记录着日军在那里制造的血腥屠杀，也记录着左权县近百年来的风风雨雨。

在左权教会李云珍姊妹、李代籽姊妹和梅彦增弟兄的帮助下，我们寻遍整个左权县城，仅能找到美国友爱会传教士所建立的这间教堂，而当时的医院、学校、神学院、汽车站等建筑，早已不复存在，原址上也早已建起其他建筑。此外，几经寻访，我们找到了部分西城墙，梅彦增弟兄猜测，75年前，王玉岗等人很可能就是在那里被害。

左上：此教堂已列入晋中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右上：教堂西门墙角处写有“友爱会”等字还依稀可见；左下：墙壁侧面写有“AD.1922”清晰可见；右下：侧面拍摄“友爱会”和“AD.1922”等字（图：福音时报）

站在这间幸存的教堂下面，李云珍姊妹介绍，2003年1月15日，山西省晋中市人民政府将这间教堂列入晋中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随后，左权县人民政府在教堂西门墙角处立碑，上面还刻有“礼拜堂”三个大字。在这块碑背后的墙角处，还依稀可以看到三行文字。左权县著名文史专家宋树元先生曾于1983年前往现场进行考察，仔细揣摩审查后认为，其中第一行字为“中华民国拾壹年”，第二行字为“友爱会”，第三行字为“基督堂（或教，看不清了）房角石”。此外，墙壁侧面还刻有“AD.1922”的字样。

教堂老照片（图：左权县著名文史专家宋树元先生所著《老辽阳》一书117页）

宋树元先生记载，这本是一座高约20米的西式楼阁教堂，主楼冰铁瓦顶、叠檐错落，分设东西两门，便于男女进出。楼体各墙角、门、窗周缘均用错缝石块插花砌齐，窗顶门头尖顶拱碹，窗孔镶嵌五彩刻花玻璃。西门楼为方塔形碉堡式高楼，顶层内装有直径两米之大时钟，可惜内部机件现已损坏，所剩钟面仅作装饰，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