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牧师传奇的爱情——献给那一代为主受苦的牧人
“凡我所行的,都是为福音的缘故,为要与人同得这福音的好处。”——林前9:23
在生命的过程中有自己的牧者,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我的牧师是一位既平凡又具传奇色彩的人,我归信耶稣以后至少17年,在她直接牧养看顾之下。她将自己的青春、爱情、生命完全奉献给主;然而在中国这块坚硬的无神论的土地上,她当承受怎样的敌意、遭遇何等的困境?她将怎样面对并靠信心生活呢?在别人看来是苦难和牺牲,但对于她却是属天的快乐和蒙恩的经历。尤其是在教会被关闭的年代里,神的羊群和牧者在火的试炼中,但中国福音的火种并没有熄灭,神奇妙的工作从未停止;那一代神的仆人为主而活、为主而死的生活经历将成为中国教会史的宝贵财富。
曾有一位德国的宣教士听说她的故事,很想把她的经历写出来,她却婉言谢绝.她说:“我所经历的都在神的手中,我并不值得一提,要看见神,都来看耶稣,我本是祂的仆人,都是主人所做的,是祂的伟大和美丽;如果讲我的事,那是偷窃主人的荣耀,我不能同意。”
她的话我谨记在心,但对于她生命的流露和一个牧者平日的表率,我有幸作为近距离的受益者,深感宝贵,不能不暗暗地记载,直到事情不能发生的时候。但我所看见的是:神怎样在一个人身上工作?这也是我的牧师自己声明不能违背的原则;因此还是由她自己陈述,我只是在次序和背景的衔接上稍作整理,目的是让更多的人因她所爱的耶稣而领受生命的馨香。
1、苹果树下
我出生在大连乡村一个信主的家庭里,家中从祖母那一辈信主,大概与那个年代的洋人宣教士有关。家里有200多棵苹果树,我从早到晚与母亲辛勤劳作,晚上才有时间浇地,也因为白天四邻的地都浇完了,地受了汁润,还可以事半功倍。后来在生活中的手脚麻溜动作敏捷,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父亲开中药铺,是个信仰虔诚的人,每天早晨晚上都看见他跪在椅子上祷告,天天如此,一跪就几个小时,有时候我们在被窝里睁开眼一看他还在那跪着呢。我们曾为圣经中的马大抱不平,父亲给我们解释说:你们看的都是外面的事,神看的是里面的事。
平日家中常有聚会,我从小就羡慕讲道人,小时候自己就跪在苹果树下祷告,愿将自己奉献给主,那是与神最早也是最单纯的对话和接触。那时心里只有奉献,没有任何世俗的价值观,但当时自己毫无所知。
神是垂听祷告的神,后来真的有机会到天津神学院学习,我激动不已。我的班主任孙耀先老师是一位即朴素又渊博的圣经学者,对圣经的讲述,像一位长者在述说自家庄稼院里发生的事,那么自然流畅、真实亲切。一次讲到列王记中火车火马接以利亚先知升天的时候,同学们都忘了记笔记,心里恐怕下课。
后来我发现这位有学问的老师,竟然也像我的父亲一样,下课就跪下祷告,一年四季雷打不动,我们在三楼宿舍往下看得很清楚。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后来成为我一生学习的功课。
2、“这才是真奉献!”
我们班里有位年龄最大学习成绩也最好的山东藉同学,名字叫王长亭,身体有残疾;家里六个儿女中他是个独生子,小时候在树上玩,掉下来摔成了驼背,同学都叫他王大哥,长我12岁。
还差一年毕业的时候,王大哥家里来电报,母亲病危,他坐在教室里流泪,同学们围着他,老师也安慰他说:“有这么多同学都和你在一起,你不会孤单-----”正说到这的时候我刚刚推门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不知为什么自己就退了出去。
这个念头一直在心里,自己却不情愿,便祷告对付自己,几乎对付了一年的时间,这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一个晚上我独自在学校的礼拜堂里祷告,已经是深夜,风刮窗户的声音让人害怕,我向神说:“自己是完全奉献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忽然一个清晰的声音进入我的心:“这才是真奉献!”
因不甘心,再祷告,这声音却越加清晰:“这才是真奉献!”
就是这个“念头”和这个在我生命里清晰的声音,以及在苹果树下单纯的祷告,让我愿意将自己的爱情婚姻献在神的祭坛之上。
经过一些周折,这超自然的爱情关系奇妙地被确定,也得到了老师的鼓励和同学们的尊重。从此我们便开始了充满无限意义却与苦难相交融的生活之旅。
毕业前去办结婚登记,一位政府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外在的差距,认为这纯粹是宗教狂热,对我拍桌子说:“你受骗了!”我在心里说:“我有信仰”。
“你靠他不能生活,将来怎么办?”
我说:“我依靠耶稣,要饭也先给他吃。”
“你得和他过一辈子!”
我心里说:“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是神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
结果这位工作人员坚决不予登记,让我回去重新考虑。
最后这个人被我们的真诚和信仰所感动,说:“我看电影、小说,也没有这样真正的爱情,这样相爱的。”
在学校简陋的食堂里,几个同学在坐,孙老师祝福,那便是我的婚礼。老师是最关心最爱惜我们的人,多年之后我们才知道,文革时这位与世无争的老人只因支持我们的婚事被批斗跪在三角铁上,罪名是:为什么成就这样的婚姻?
3、不般配
一个世界不配有的家庭就这样诞生了,善言恶语的抵毁是自然要发生的事,因为这样的爱情与这个世界太不般配。
在别人看来:真可惜,我那时年轻,很多人为我惋惜;但上帝看中了,就让他上家来了,谁家丈夫也不如我家的漂亮,那么懂事爱主;坐在那不用翻书,直接告诉你那句话在圣经的哪一章、哪一节、哪一页的右上角。感谢神,他里面的道漂亮!虽然手不能帮你拿东西,孩子也不能帮你抱。
你认为不好吗?神给的都是好的,问题是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的爱情建立在金钱物质的基础上,那么没有了钱就要出问题;如果建立在社会地位、权力、荣貌或其他的基础上,就会因其变化而变化;你的爱情若建立在耶稣身上,就越看越可爱。
刚刚成立家庭的我们便来到哈尔滨,没有房子住。1959年神学刚毕业,教会已经都被关门,而且一关就是三十年,我们没有任何生活来源。我们刚下火车,从中央大街到新阳路抱着孩子,已经晚上9点多,虽然还有公共汽车但却没有钱,两个人的兜里加在一起只有六分钱。
1958年城市人口下放农村,王家的房子让给一个姓董的邻居住,但王弟兄怕我有过激的话没和我说。敲开门,一见是我们,还抱着孩子,天又很晚了,脸拉的很长:“呀,你们来了……”这一晚上董家住吊铺,我们住在下面。半夜,夫妻两人悄悄出去跪在院子中间祷告。
董家的女主人说话绵里藏针,对我们这个小家庭常冷嘲热讽,似乎把我们拆散了更合乎情理,可能这个房子也就没有争议了。
但没有人和他争房子 ,后来也没有。我们寄人篱下了半个月,有个卖豆腐的,给我们找了一个后来住了一辈子、一直住到王弟兄回天家的房子;用五元钱作定金,房子虽然破陋不堪四处漏风,但是我们从此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就觉得恩典可大了。
不久,我唯一的哥哥从原藉来看我们,一见妹妹穷苦的家境,就蹲下捂着脸呜呜哭,然后就离开了。邻居看见说,这下儿这小俩口可完了。
王长亭回来知道了情况沉默良久,就对我说:“咱们还是分手吧”。我一听就对他说:“你说这话就说明你的心里有问题,我嫁给你如果图什么,也不会有这个家,如果因为穷没有钱,就是出去讨饭,也先给你吃饱了……”
王长亭听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感激的表示,他心目中的生活、婚姻都是“因耶和华蒙福”,他并不从人领受,可能这样也领受不起,他认为妻子是神所赐的恩典和礼物,他只从神领受,便同时领受了人的尊严。
与丈夫一起走路,他从来不让搀扶,他说:“不要扶着我,我能走!”他要荣耀神的名!尽管是走路这样的小事儿,他说:“祂是你随时的帮助,是你的主;他是无助者的帮助。”
生活中绝不能说他“你不能……”。秋天买白菜土豆的时候,我说:怎么办?也扛不动。他从来不说自己扛不了,他想了想说:分两次扛吧。所以我家连买煤也从来只买三百斤、二百斤,用两个土栏子往家挑,一点一点的捣鼓……
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王弟兄才第一次去看望他的岳父岳母,临行时我嘱咐他路怎么走,快到的时候有一个果树园,蹲下往里看就能看见房子,那就是我的家。
但没有想到神有奇妙的安排,在王弟兄没到之前,脚前脚后,家里刚刚进来一个比较熟悉的客人,是专程来请教和探讨圣经的,当然是悄悄地来,而且提出许多难以解答的问题,正好热心钻研的王弟兄讲起圣经来是行家里手,说出话来语惊四座;这在一个圣经至上以耶稣为主的家庭里,当然是被刮目相看了,所以任何人也没有以外貌看他,这时候外貌再不重要了。
4、“假夫妻”?
然而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虽然住的房子夏天漏雨、冬天透霜,墙壁有裂缝透亮、凝重的寒气,清晨点炉子满屋子是烟,熏得人满脸流泪。做饭用一个盆子当锅盖,没有钱买笼屉,但我们过得很甘心。让他吃好的,自己吃什么也不觉得不好,欲望、馋呀,神都给我拿走了。吃营养的东西不如神的祝福,我喝汤营养就够了,后来才知道,营养都在汤里。没钱买奶粉就祷告:“求你让孩子带着口粮来。”果然奶水汁那么多,三个孩子都没喂过奶粉,都是我供给他们,我就觉得我有,喝点汤就行了。以色列人在旷野40年,鞋都没穿破,我就明白了,我们是在神的大能里,我们活着就已经说明,我有什么?有的只是悖逆和不洁,神和摩西说:“我必与你同去……”
虽然还是经常被人讥诮、嘲笑,连派出所都认为这个家庭一定是假夫妻,有重大的敌特嫌疑,尤其因为我们的信仰而被长期监视,当时是无产阶级专政,信仰不同是最敏感的政治问题,很多人被定为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右都是专政的对象,在各方面都低人一等。
文革时无缘无故就被抄家。我对他们说:我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信仰在心里,你还抄不走……他们看我的态度,说我“顽固不化”,我说:“我不够,够了就好了。”他们走后我们便跪下祷告,从上面支取力量,我们活着“以耶和华为甘甜,因耶和华而欢欣”,在地上我们不过是寄居客旅,肉体的情欲不能带来什么,转眼便水泡一样消失,追求虚荣,什么也得不到,在基督里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时每天都要问自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活着?
那个年代没有自来水,每家都预备水缸, 水要走很远的路挑回来,别人家都是男人挑水,很少有女人挑水。有一天,我挑着水听见家里孩子在哭,便急着往前走,道很窄,邻居一个人伸着两条腿在门口晒太阳,故意不给我让路,我若说你让开,他会说:是你家的路啊。我若不说,他一伸腿就得把我跘倒;我默默地祷告着往前走,迈过一条腿,又迈过一条腿,终于可以继续往前走,但到了院子门口,却不能前行,后面几个孩子拽着我后面的水桶,把他们接尿玩的小泥罐罐伸进水桶里舀水,这水就白挑了。
而且这功课还没有完,那调皮孩子的妈妈远远看着笑,也不教训自己的孩子。屋里的王长亭却说:感谢主吧!他从不发怨言。当时也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欺负人。“你不是信耶稣吗?便欺负你……”这样的生活不是一天,而是30年!
麦子要被碾碎才能做成饼,再经过火烤,烤的熟、烤的透、烤出味道,才能成为生命的食物,耶稣被无形的火——苦难,烤出味道,甘心乐意背十字架。我们受一点讥诮便怨天尤人:“真冤死了,信你信的真麻烦”。所以传福音要效法耶稣,我们是文革前最后一届神学生,基督教不能在我们这一代烟消云散!
5、“在他的圣洁上有份”
邻居总骂人,有病了趁机会给她做了一碗面,放了两个鸡蛋,那时的鸡蛋很昂贵自己都不舍得吃,结果她吃完了还是骂人。神不用你去装饰祂,为神对她好一点,神不用你这样为祂作好事,只要你宣讲他的话,照着祂的话而活,要按真理事奉祂,祂的大能就能改变一个人;用人的办法,人的爱不行。碰壁后就跪倒在主的面前,为这个家庭付代价地祷告,用祷告圈上篱笆,这一家人的名一个一个的求神拯救。神的爱显明了……人的爱常常是功利的,别人和你瞪眼睛,你还爱不爱他?人的爱不被人接受,神的爱却能征服人的心。因这件事我深深地认识到,为主活与活在主里大不相同,不但没有了劳苦和重担,而且里面有活水的滋润和浇灌。
因爸爸的残疾和信仰被歧视,孩子在外边挨打挨欺负,回家抱怨说:“别让我也背十字架,你们信主那么穷。”孩子的话让母亲落泪,爸爸耐心地对儿子说:“爸爸是一个桀骜不驯极其骄傲的人,因此神为我带上嚼环,否则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将不知成为怎样败坏的人。”“鼎为炼银,炉为炼金,惟有耶和华熬炼人心。”所临到你的都对你有益处,是神恩待你,将来便知道都是恩典。
感谢神预备这样的环境,让我们在他的圣洁上有份!在最黑暗的时候,只有与神的话语为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读的经文是希伯来书12章10-15节:
“惟有万灵的父管教我们,是要我们得益处,使我们在他的圣洁上有份……所以,你们要把下垂的手、发酸的腿挺起来,也要为自己的脚,把道路修直了,使瘸子不至歪脚,反得痊愈,你们要追求与众人和睦,并要追求圣洁;非圣洁没有人能见主。又要谨慎,恐怕有人失了 神的恩,恐怕有毒根生出来扰乱你们,因此叫众人沾染污秽。”
6、喜乐的心
我受保罗一面传福音一面织帐棚的启发,家庭没有收入怎么生活呢?我站在街上,看见有人绣花绣在书包上。那人后来让我进到屋里,我回家就练,一绣就绣了十三年。清晨,早早就去排队取枕头套回家绣。一次取五对,骑着车子急着往家跑,摔倒了再爬起来。大孩子上学了,把三岁的妹妹自己放在家里,她怕耗子,耗子在纸糊的天棚里咔吱咔吱响,吓的孩子蒙上被藏在被窝里浑身都是汗,我跑到家抱起孩子就跪下祷告。
因不堪生活的重担也曾有软弱茫然的时候,便和邻居说牢骚话:“弟兄啥也不能干……”邻居说:“你说什么?这是你愿意的,人家比你强,虽然驼背但长得精神漂亮,当初人家又没装在麻袋里不让你看。”从此再不和任何人发牢骚。
但这样的心态不能掩盖便发泄在丈夫的身上:“你看你站得那个位置,你是头呀?你是脚丫子吧!”然而这样的苦毒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们的屋子虽小,也给王长亭单铺了一小部分地板。其余都是土卡拉地,不能穿拖鞋,地下飕飕的寒风,天一下雨屋里地上都是水。我光着脚,舍不得踩地板在水里走,腿得了无名肿,床上一躺就是六个月,你不是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吗?神便给你机会学习生命的必修课——认识自己的微不足道、毫无能力!曾经在家里八面威风、一手遮天的我,突然之间,只能眼巴巴地躺在炕上不能动;但生活并不因此而停顿仍然有序地进行,离了谁都可以,也不会吃生米。原来骂人的邻居来帮助挑水,水缸挑得更满……这会儿可谦卑下来了,一个人怎样,是每个人与神的关系,是神把他放在那个为首的位置上,这不是你对人的态度,是你如何面对神!圣经上,家庭的属灵秩序丈夫是头,是为首的,女人是男人的帮助,要学会顺服,一同降服在神的爱里,这才是神设立家庭的本意。
孩子哭了,他抱不了,上不来气儿,只能拽着不让孩子掉下去,我便哄孩子说:“别哭了,你的眼泪往脸上流,你爸爸往肚子里流。”
你要爱神,便要正确地对待人,神的话只能警戒你不能改变你不行!新命令让你们彼此包容、彼此相爱,遵守的人就有福了,要顺从、行道,不行道等于不信。祭司的喜怒哀乐都不能由自己,不可以按自己的意思发泄。
家里的财政由王弟兄掌管,挣钱都给王弟兄,买个萝卜再要。那年年终,我因日夜绣花积少成多攒了一千元钱,这对于我的家是一笔从未见过的巨款。为此王长亭穿着整齐,我们二人一同郑重的去银行存款,填写表格时,他以山东人骨子里的大男子的传统姿态,郑重工整地填上自己的大名,对于这样没有商量的文化差异,我虽然沉默不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我此时的心情,但也并没有客气。
家里的房子夏天就怕下雨,一下雨王长亭眼看着屋子漏雨,便摆上大盆小盆的接水,因行动不便上不来气,只能盼着我早点回来,我一回来家里便热闹起来,一盆一盆的速度极快的往外倒水,再支上棚,好让水往一个地方流。
冬天,王长亭穿的是自家缝制的裤叉,身体欠佳的时候一着急绳带解不开,一使劲扣死了,上厕所已经来不急,便赶紧回家。我一看,就急忙预备了大盆、小盆、洗衣服的盆、洗脸盆都装满了水;王长亭说:“又麻烦你了。”我说:“伙计(平时生活中相互的称谓),不要紧,脱吧,你还挺讲究技术的呀?怎么都往上去了,棉裤里一点也没有,还热乎呢!”于是便是哈哈的笑声……这要愁苦,得愁死,这种喜乐是神的恩典,让我晚年没有病,病都出去了,流的汗太多了,因为“喜乐的心,乃是良药;忧伤的灵,使骨枯干。”什么也没有主耶稣好,做不做都托付给你了,甘心乐意地去做就有赏赐了,不是我好,都是主耶稣好!我不过是他手中的工作。
7、真正的浪漫
那个年代虽然没有了教会,但传福音也没停止,无论得时不得时,你的心思不能变,没有条件就用生活动作传;过年孩子没有新衣服,就用颜色煮了,春节穿上和新的一样,别人家的饺子有肉馅,我家的饺子白菜菲菜更有味道,穷困也不羞辱神的名。
文革时,礼拜堂多被专政机关或派出所占用。聚会转到地下,我家门前只能走过一个人的小窄道,每天都有二、三十人悄悄地来。虽然房子破烂不堪,但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也是最需要真理和光明的时候,那时候的礼拜和圣经的讲述,对于当时还能坚持聚会的信徒,如同泣饥号寒者终于有了温暖的家。不要轻看这个不能再简陋的小小的礼拜聚会,这里有神所拣选、所膏立、以苦难造就的传道人,有圣灵的同在,竟为文革后的教会培养了一批骨干和柱石;一些将来一生要侍奉主的人,悄悄地在这里成长起来,福音和天国的门不能被人的手关锁。在那个特殊的背景下,作为福音火种继承者的王长亭看似卑微的器皿,却充分地实现了自己生命价值!
王长亭坐在炕上的小桌子旁边,讲完了当天的经文,就很有尊严的冲着坐在后面打点服侍的我说:饭好了吗?我一楞摸摸兜,瘪瘪的,但什么也不能说,立刻数人头去买烧饼、切咸菜、往锅里放水、叉包米面粥……大饼子咸菜招待弟兄姊妹,那时生活不好但吃啥都香,尤其每个人都单纯的从神领受、谢恩。
最后人都走了,我也不能责备他说:“你在前面说的轻巧,你不知道我的兜里……”只能说:“你也不提前商量一下,有一点准备时间。”
他这种凭着信心仰望神向着神的侍奉,一下子也把我带到神的面前,若仅仅把他当做丈夫好像还不够准确。首先,他是神的儿子,似乎这样对待他才蒙悦纳和肯定;唧唧我我未必是爱情,勇敢地直呼“饭准备好了吗”才是真正的浪漫。
后来教会恢复礼拜以后,王长亭主领了这座城市最早的查经聚会,复兴的教会里干渴的会众,如潮水般使交通堵塞,而这时的王长亭却隐藏在讲台的后面,跪下祷告。
8、葬礼还是婚礼?
94年10月,我被差往一个偏远的教会。每早5点50天还没亮,我准时乘车去“三砖”东风镇,晚上回来脚都好像冻没了,但能够名正言顺、竭尽全力地侍奉主,来之不易,也是最值得的!早晨我走之前,我的先生对我说:“帮我穿上衣服,早点回来。”他自己不能烧炉子,因患肺气肿上不来气。
自从结婚他从未向我表白过什么,最后病重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说:“我亏欠你!”我哭了。
95年春节后正月初九,那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天,在病床上清醒过来就找他的圣经,他出了一身透汗,问:“圣经呢?有人要把我的圣经拿走。”找到后,紧紧地抱着恐怕再失去。那是他平生最爱慕的,几乎每一页都有他用绘图细笔写下的工整的心得笔记,那是他唯一的遗产,最后也不能带走,只是做工的果效随着他。
他的葬礼,满山都是人,来了20多辆大客车,我上哪去找这么多车,都是自发的没有人招集,庄严肃穆的告别大厅挤满了人,那些曾接受过他辅导的姊妹哭诉:“以后我们再上哪去问呢?”
很多人都奇怪:这么隆重的葬礼,这是一个什么人物呢?
甚至,我也有些神情恍惚,这是他的葬礼还是我的婚礼?我似乎没有过婚礼,不被人承认不被人理解没有什么仪式……他的葬礼,就是我的婚礼,我嫁了这样一个人,让我的心得安慰!是我事奉的神在安慰我!
第二天,安放骨灰盒,我和孩子的姑姑去了,我受不了了,才痛哭不已。但有事要去教会,他姑说:“你这样能去呀?”我说:“能去。”擦擦眼泪就去了。
处理遗物的时候,家里唯一的存折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已经换成我的名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地换的,我哭了。
后来接到一封未属名的信徒的来信,说:“你应当快乐,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到神那里去了。”很令我感动。
先生走后,姑姑们来说情,要为我介绍一位教授,重新组织家庭,我真生气了,对她们说:“我第一不图钱,他一分钱没有;我也不图他的人,我的希望就是传福音;如果找人,年青时候就找了,何必当初呢?”
后来为安慰孩子的姑姑们,便给他们唱歌:“我的家在天上……”不要把心思放在暂时事情上,要放在神的手里!这才给她们唱乐了。
十年后,还有当年葬礼的旁观者,一位女士回忆说,没有见过那样的葬礼,这是何等人物呢?看见丧家女主人那么安稳平静,料理事情井井有条;竟又排队瞻仰两次。后来,她也信了主,说自己信主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我向她解译说:“那是神的工作,是神要荣耀他自己的名!”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并非上帝的心意,你今天就可以活在真实而永恒的国度里。——献给我的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