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殇》连载二十:逃避的果
编者按:这是一个伤害与被伤害、救赎与被救赎的连载见证故事。他是个九零后,他本该是上天的宠儿,但他的父亲慵懒好酒,母亲又整天忙的像个陀螺,他还有个娇纵跋扈的姐姐……
“穷养儿富养女”是他父母的口头禅,他和姐姐一起长大了,他姐被养成了刁蛮公主,他却像个落魄乞丐……终于,早已习惯了沉默的他,就在即将走出校园之际,他一声不响的实施了“报复”,他留给父母一道难解的谜题,他却带着答案一起消失了,他想要父母用一生来寻找答案,但很快他母亲找到了耶稣,于是,他在天堂欣慰的笑了……
河北廊坊的一位基督徒姊妹,继续为您讲述《少年之殇》。
二十 逃避的果
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灯台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马太福音5章15-16节
这时,姐姐又念叨起了鹏鹏的死,看着她那一脸的恍惚,我想我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哪怕是让她再痛一点我也得让她去清醒地面对!否则她势必会成为第二个我妈,那个曾疯了二十多年的我妈!或许,这也是我们几个都最为担忧的事。因为此刻面对着姐姐的喃喃自语,哥哥弟弟们的脸上正流露着同一种又惧又无措的忧虑;我们就像是都在惧怕着,那场曾令我们绝望的就像看不到尽头的噩梦,将会在姐姐身上重演。
是的,在我们的生命里,再没有什么能比在母亲疯了的那些日子更令我们畏惧和绝望的了。而我们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极力逃避,我则从未放弃过寻求解救母亲之道。于是,我遇见了主耶稣,我们的母亲不正是从那时起才好转起来的吗?可是,就因为他们一直都在逃避,所以对于母亲缘何发疯又因何而痊愈,至今他们都不知其详,否则他们又怎会直到现在都还正邪不分呢?难道,他们真就不知道母亲被邪祟缠身,正是因拜假神而起的吗?想来,这也怪我从未对他们一一细说:如此,我就像那斗底下的灯,遮蔽了神的荣耀!
所以,我也知道,我一直都亏欠神一个完整的见证。主啊,一旦我把这见证写出来,我一定要分享给他们看,哪怕是袒露我的羞耻,我也得让他们知道:就在他们一味逃避的时候,他们正得享着你怎样大的恩典。不然,他们还以为这都是自来的呢,他们不但不感恩还亵渎你的名!所以,主啊,我也不会再逃避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我们这逃避的恶果。
我想,主之前对我的预备,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为了这一刻我还能有力气去为姐姐,也为他们?是的,主做了我的指望,又叫我做他们的指望,也好叫我们的希望不至断绝;并且,在我们当中也只有我是归了主的人,我若不去承担又能指望谁呢?看着他们那愣怔着的脸,我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地叹了又叹!于是,我便开口打断了姐姐的自言自语,说:“姐,事已至此,你也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或许,这都是注定了的,即便这次他躲过去了,那也是早晚的事。”
“妹呀,你为什么这么说啊?”看着她那再次惊起的一脸错愕,我伤感地回道:“因为他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谁也拦不住的。”
“妹呀,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会看香的也这么说,说他早就想走了,说他是童子投胎的早晚都得走,留也留不住的。”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就皱起了眉头:“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让你不要跟那些人打交道、不要跟那些人打交道,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不是说,之前他们给看的时候还说他没事呢吗?可事实上他那会已经不在了,不是吗?所以你能不能别再听那些人的了,否则就是神可也救不了你!”
姐姐先是一愣,接着她便避开了我的目光,并歇斯底里地哭道:“妹呀,那你问问你的神,他为什么要带走我儿子呀?如果我犯了什么罪就惩罚我好了,他干嘛要夺走我儿子呀?我真想替他去死呀!”
我看得出姐姐仍在逃避,而她逃避又都是些什么呢?或许,她想要逃避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了她自己都不敢去想,多到了我都不知该从开始让她去正视!
“姐,我也想替他去死,可你也知道:人生在世,各人的路终是自己去走的,我们谁也代替不了谁的。姐,他的死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但那绝对不是神!”
顿时,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他们就像是都在沉思中审视起了自我。而后,哥哥率先惭愧地说:“哎,也怪我这些年对他关心的不够,这些年我也没怎么来过,是我太忽略他们了,可谁能想到他们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啊?”说到这,他下意识的扫了我一眼,他见我正死死的盯着他,转而又说:“再说,这救急也救不了穷不是?我要是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可我也得养家糊口啊……”
而我之所以这样盯着他,那是因为我上次离开姐姐家后,就在我给鹏鹏买完东西时,郁郁难舒的我就给他电话哭诉了我的所见,特别是对于鹏鹏的窘境。所以,他可别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否则我可不惯他。可随后,他这跟在电话里同样无能为力的感慨,我倒也理解。他之前就跟我说,他都记不清给姐姐多少钱了,他倒也没指望她还,他心寒的是姐姐两口子就连句话都没有过;他说给他们多少也不够小莹一个人败的,说他家那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帮他们的还少吗?你还要我怎么帮呀?”那时,我被哥哥这最后一句问得是哑口无言。因为,我一时也不知道想要他再为姐姐做些什么,可我现在忽的就明白了,我想要的只是他能够多关心下姐姐!因为,他虽然对姐姐尽力了,但他却没有尽心。
其实,姐姐身上存在的严重问题,又岂止我一个人知道啊?但他们也就是在背地里说,却没有像我一样当面指正过姐姐。他们也是因看不惯又不想管,所以他们自来就极少登姐姐家的门:如此,我可怜的姐姐,就像是被我们一同遗弃了的人,所以她一直都是孤单无助的……再看看我们这一奶同胞的五姊妹,我都想不起我们上次的相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今我们却是因着他的死才聚在了一处,并且还是首次齐聚在姐姐家,这又是多么可悲啊?
在哥哥的感慨声中,我哭了:“哥,不管怎样,以前咱们谁有事的时候,姐可都没不管咱们呀!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可不能不管姐啊!”
“这是自然,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的,我绝不会让她饿着的。”有了哥哥的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因眼下姐姐既承受着丧子之痛,又面临着生存的危机,这并非是我一人能担得住的。我只能是抚慰她心灵的那个人,但对于她的生活就只能靠哥哥来兜底了。
继而哥哥又说:“既然你来了,那我们明儿就回去了,我们在这也帮不了她什么,你要是有时间就多陪她些日子吧,或许你能做到的我们都做不到。”
“嗯,我知道的,你们该走的就都走吧,有我在这就够了。”哥哥能留到我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尽管我也很希望他们能多留几天,可我知道他们都还得去为生计奔忙呢。而现在的我们,必须互相理解彼此支持才能共度难关,所以哥哥说了让我放心的话,我也就说让他们放心的话。
这时,刚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的姐姐说:“妹呀,难道我对我儿子不好吗?他每个礼拜回来,不管我多忙多累都会给他做好吃的,我给他包饺子、包包子,竟给他做费事的吃,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还想要我怎么样啊?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啊!呜呜呜……”
我忍着心痛和眼泪说:“姐,我上次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你是给他做了不少好吃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你知道他最爱吃的是什么吗?是生白菜,可我好像很多年都没见你家的饭桌上有过白菜了。”
“这个我也知道,可这又不是过去那年头,现在谁家还总买它吃呀?”姐姐的回答真是让我惊讶,可见他们平日的生活是多么奢侈,而这也着实令我心里不是个滋味:“可是,他爱吃呀?再说,这吃白菜还要看什么年头吗?咱家不年年都买白菜吃呢吗?”
哥哥也附和道:“就是啊,我就觉得什么菜也没白菜好吃,我不管吃什么菜都有个够,但就是白菜我怎么吃都觉得好吃。”
姐姐忽的大哭道:“哎呀,你们这么说,这是还让不让我活了啊!”
我忙说:“姐,你也别难过了,其实我也是和他一起坐车的时候,我才相信他是真的好这一口……当时,就他那眼神,就像是从来就没吃够这生白菜似的,我也是难过极了!我就想起咱们都为这事笑过他是猪,可咱们谁也没想过他的感受,我们无形中都是伤害过他的人,所以我才说我们都是凶手。姐,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你活,并且要你比以前活得更好,我想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哎呀,他都狠心的丢下我走了,他还能管我是死是活啊?”
“姐,我知道这是他的错,可你要真的爱他就原谅他吧,否则他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尽管我都不能原谅他的离去,可我还得劝姐姐去原谅。因为,她也只有原谅他的离去,她的心里才能好过点;而他也需要得到宽恕,他的灵魂才能够安息。
姐姐终于平静下来了,她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得需要时间慢慢来。”
稍后,姐姐又说道:“我问了那天夜里和他一起回来的小伴,那孩子说那天走到家门口时,我儿子就问他们怎么死好来着,他说当时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呢,所以他们还跟他开玩笑来着……后来,我又问了他宿舍的同学,那会我才知道,我儿子从学校回来,是因为他们的宿管老师在他们宿舍地上发现了烟头,他们谁也不承认是自己扔的,老师就让他们写什么保证书,结果别人都写了就他不写,老师就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赌气回家来了。可是,那只是他同学的说法,谁知道真的假的啊?那个老师肯定跟我儿子发火骂他来着,要不然也不至于的,我的儿子我知道,他那些同学肯定是不敢说实话……妹呀,难道我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吗?学校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我儿子好几天没去学校,难道学校就不该给我打个电话吗?你说他们要是给我打电话,我能不管我儿子嘛,那我儿子至于的就这么没了吗?他肯定是不想去上学了可他又不敢说,他肯定是怕他爸跟他发火,所以他才……妹呀,难道学校一点责任就没有吗?”
姐姐的意思我懂,她是想找个为她儿子的死买单的人,那就像很多人一样:当人不再了的时候,便开始觊觎物质上的补偿。可是,她却不知道,最该为她儿子的负责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或许她是知道的,但她却无法面对,所以她就以这种方式来转嫁她的痛苦、来逃避她的愧疚。
“姐,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他是在家自杀的,而不是在学校;再者,我也相信那个烟头不是他扔的,可老师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写保证书,人家都写了就他不写,老师就是批评他几句也正常……所以姐啊,这事也怪不得学校,要怪就怪咱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其实,不管是老师老师骂他了,还是我姐夫骂他了,这也都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关键还是在于他自己,所以事到如今咱谁也别怨了。”
“那我儿子就这么白死了吗?”
“那你想怎样?我就告诉你吧:学校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即使有责任也是很小,你要想去学校闹我们都会陪你去,可你得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咱要去学校闹,校方或许会出于仁慈给你个几万;但,他们也有可能一分不给还会当面损你一通,说那是咱孩子有问题什么的,你能受得了吗?你要是受得了咱们就去,可是有一样:如果这事闹大了的话,万一让咱爸妈知道了怎么办? ”
哥哥弟弟也附和道:是啊,你要想去找学校闹我们都陪你去,但你自己得做好心理准备,你要是想闹就得闹到底,可一旦闹大了爸妈那就不一定能瞒得住;嗯,我也问过了律师了,跟你说的也差不多……
“是啊,我也是怕爸妈知道了会受不了,不然我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姐姐一脸茫然的说着。
瞒住父母,是我们一致的决定。因为我们都能想象得到,这对于我们那年迈而又不能受刺激的父母来说,他们一旦得知他们唯一的外孙竟然自尽而亡了,那就真等于要他们的命。因此我们商定:这事能瞒父母一天算一天,能瞒一辈子就瞒一辈子。
(未完待续)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河北廊坊一名基督徒。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