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论与上帝的存在

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神学”的词源学含义为“有关上帝的言说”，单从这个定义我们就能看出基督教神学的主体一定是“上帝”。尽管基督教的神学包括了人的起源、本性、困境及拯救，但这一切都与“上帝”有关，且都是在与上帝的关联中进行陈述的。因为人的起源就是“人的受造”，人的堕落则是“上帝许可人从他所赋予的独特地位及恩典中堕落”，人的拯救亦是“人因上帝的怜悯，得以借着耶稣基督而蒙救赎”，这一切都可以被归入“上帝的作为”。就如系统神学可以分为若干重要的神学论题，但其核心的论题只是“上帝论”而已，因为其他论题都可以从“上帝论”延申出来。“上帝论”是基督教神学的重中之重，其主要的内容至少包括了“上帝的存在”“上帝的本体”“上帝的属性”及“上帝的作为”这几方面。从逻辑上来看，“上帝的存在”应当最先被论证的，因为只有先确定了“上帝的存在”，才能进一步诠释“他的本体”，并且由内而外，论述他的属性及作为。然而，如何才能论证“上帝的存在”呢？

一、安瑟伦的本体论论证

在如何证明上帝存在的问题上，安瑟伦的本体论论证是比较早的一种理性论证法。他认为上帝的存在可以从人的意识中得到证明。因为在人的意识中，人可以想象出一位无限完美的存在者，这位在人意识中存在的无限完美者在现实世界里若不是最完美的那一位，那么他就不能是人意识中的无限完美者，而人亦能根据现实中的那一位设想出更完美的存在者，但如果人能在他的意识中存在着一位无限完美者，那么比这更完美的存在者就不可能存在。安瑟伦认为人在他的理性中所推论出来的无限完美者就是最高的存在者，也就是存在本身，故此上帝是存在的。有学者认为安瑟伦的本体论带有柏拉图的影子，其以为理念世界中存在的事物，在其所对应的现实世界中也必定存在。但这种理论却遭到高尼罗（Gaunilon）的反对。高尼罗在他的《为愚人辩》中认为“理解的东西并非等于真实的东西，心灵中的存在也未必等同于现实中的存在”。他说假如人的脑海中存在着一个完美的岛屿之观念，但在现实世界中这个岛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当然，也有人认为安瑟伦并不是想要用这一套的本体论去证明上帝的存在，他乃是在先相信上帝存在的前提下，提出了一种可以用理性来验证上帝存在的方法而已。

二、托马斯阿奎那的五路论证

继安瑟伦之后，托马斯阿奎那提出了更为详尽的论证上帝存在的方法，通常被称之为五路论证法。阿奎那也是试图在信仰之外，提出一种理性的论证方式，但他也仅仅是想要以理性论证上帝存在的合理性，却并不是想要以理性的论证去取代对上帝话语的信仰。阿奎那与安瑟伦不同的地方在于，安瑟伦与柏拉图的理论靠近，而阿奎那则试图借助亚里斯多德的哲学去达到相同的目的。

阿奎那的第一路论证是“动力因”论证。阿奎那从现实世界出发，发现万物都是运动的，但万物的运动不管是从一个空间移动到另一个空间，还是从一种状态转变成另一种状态，都不可能是自动的，而一定是被推动。假设运动者甲是被运动者所推动，而运动者乙亦是被运动者丙所推动，那么理论上我们就可以无限地往前推论，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第一动力因，如果没有第一动力因就不会有其他动力因，但这与事实不符，故此有其他动力因存在的这一事实反倒证明了必然有第一动力因，他乃是不被推动的推动者，就是上帝。

第二路论证是“有效因”论证。与前者类似，阿奎那认为世界万物乃是由一连串的因果关系维系的，而这些众多的“因”可以分为三个类别，即“第一因”、“中间因”及“终极因”。从现象来看，任何事物的有效原因都不可能是它自己，该事物的存在必然是由于有一个有别于它的有效因，这一系列的有效因构成了中间因，如果将这些中间因无限地往前推论，就不会有第一因，但如果没有第一因就不会有中间因与终极因的存在，由于中间因及终极因在事实上是存在的，故此中间因不可能无限地向前延申，也就是说必然有第一因存在，那就是上帝。

第三路论证是“偶然性与必然性”的论证。从日常生活出发，阿奎那认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生有灭的，似乎都是偶然存在的，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一种必然的事物存在，那么这些偶然存在的事物最终都会完全不存在，但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时期，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任何的事物存在，因为存在的事物不可能源于不存在。但这与事实不符。故此这个世界的事物不可能都是偶然存在之事物，却必然存在着必然存在之事物，而那便是上帝。

第四路论证是“程度”论证。阿奎那发现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存在着程度上的差异，比如同一事物的温度有高有低，在“美”与“善”方面也是如此。既然万事万物都存在着程度上的高低，那么由低至高，由不完美至完美，如此无限往前推论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定存在着绝对完美的真善美，而那便是上帝。

第五论论证乃是“目的因”论证。阿奎那发现任何事物，包括没有生命的事物都在向着某个目标运动，以最大限度地促成美善。但没有知识的事物，其本身不可能产生有目的的趋势，除非有一个有知识的因素在推动着它。从整个宇宙万事万物都在趋向某个特定的目的而言，其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具有无限智慧的存在者，那就是上帝。

应该说安瑟伦与托马斯阿奎那有关上帝之存在的论证，其终极目的并不是想要借着这些推论本身去证明上帝的存在，而是想要透过这些推论来说明上帝的存在完全是合乎理性的。很显然，他们是在相信上帝存在的前提下去进行理性的推论的。比如阿奎那的五路论证，都能推论出现象世界背后的终极存有，但将那终极存有等同于上帝，却是一种未经论证的断言。这不是说阿奎那的论证不够严谨，而是说阿奎那并未将理性的法则视为真理的准绳，他没有将理性绝对化，而成为理性主义者。安瑟伦与阿奎那都是沿袭奥古斯丁有关“信仰寻求理解”之原则进行神学思考的。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浙江一名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