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一个德行有见证的基督徒胜过千万福传策略
“真的有一位神——这件事，别人讲的我不信，他讲的，我相信。” 做了深度慕道友几十年的父亲忽然讲出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奶奶是基督徒，妈妈母胎信仰，父亲从不阻拦家人去教会，逢年过节要带全家参加礼拜，也帮忙教会建新堂。后来我全职服侍，父亲是家里最先表态支持的人。家族里跟我同龄的神学生传道人，说父亲是她见过最谦卑温和的人。
去年开始，父亲因身体原因待在家中，开启最规律的养生模式，一日三餐，以及主日礼拜。大年初一，他抛下熬夜无法早起的我，一人骑上电动车，去赶七点的早堂礼拜。
这比许多基督徒都像基督徒，可他对信仰的认识始终暧昧不明。他的看法很典型——耶稣的话，跟老子、孔子一样都是“道”，此道彼道没有高低优劣。宗教可以导人向善，是一种心灵寄托。他支持我全职服侍，单纯希望子女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读经和参加主日礼拜，他觉得这些可以让他看清人和事，指导自己的想法。
他试图用理性诠释信仰的一切，说到真正接受耶稣，无神论就像一堵推不翻的墙立在那里。
我们照例聊到圣灵，他不接受我所说圣灵是神，在他看来，“圣灵就是信徒不断礼拜，祷告，读圣经之后，产生的一种思想意识。” 我的反驳还未开始，他忽然说，但最近有个人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考虑，“你们相信的那位神，或许真的存在。”
这个弟兄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信了耶稣，疾病痊愈。类似的见证，我父亲听过不少，但区别在于，“这个人跟我整天一起打太极，我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撒谎。”
让一个通情达理又顽固的无神论者改变的契机，最终不是哪篇证道，也不是经年累月的辩论输出，而是一个正直人的见证。一个在平常日子里活出好品行的熟人，来自这些人对基督信仰的见证，能打破所有偏见和阻隔。
这就是关系传道。各地教会传福音的方式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早先比较活跃的户外布道会、赞美会、发传单等受到限制，还依然发挥作用的诸如教堂内复活节、圣诞节等节期福音布道会，具有繁殖功能的幸福小组、细胞小组，以培训个人布道为特色的得人渔夫等。有些教会会以福音主题月、主题年的方法鼓励信徒关注传福音，为大使命祷告。与此同时，大多数教会，或者说所有教会在大部分时间内，都只依靠信徒个人关系来传福音。
其实，布道会、幸福小组、得人渔夫、福传主题月最终也要落脚信徒个人邀请亲友的实践中。杭州崇一堂圣诞节的福音布道会中，一位慕道友姊妹与我分享，她之所以愿意来参加教堂活动，是被身边一位基督徒妈妈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其子女体贴懂事的心所打动。没有这层关系，福音布道会往哪里呼召人群，发挥作用？非信徒受到信徒光和盐的影响，愿意走近信仰，这就是福音传播最自然而然的过程。
近代以来，跨文化宣教成为基督徒熟知且向往的传福音方式，表面上似乎与关系传教形成对抗。人们向往海外或跨地区宣教，却轻视身边的福传。对此，美南浸信会神学院传教部的教授在一个讲座中说明，海外宣教士要想真正让福音扎根当地，往往要以年为计量单位，得到当地人的认可乃至信任，建立了关系，才是传福音的开始。晚清以来进入中国的传教士也是如此，他们与周围的中国人一样，在同一片土地生活工作，结婚生子，养儿育女，他们办学校、医院、孤儿院、麻风病院，于是才有第一个信徒，第一个中国本土传道人，才有如今千万基督徒。
强调关系传道是否会有损“道”对于传福音的决定作用？圣经中记载的传道方式，是彼得和保罗的证道，直接用真道刺透人心，且一呼百应，一传就信。毋庸置疑，我们要对上帝的道充满信心：出于耶稣的救赎真理，对人的灵魂有彻底的直接的吸引力，有决定性的说服力。人们最终进入信仰之门，决不是依靠一段关系，只会因为上帝的话。然而，无神论、骄傲、不信等各种阻碍像悬崖横亘在一个人和这扇门之间，基督徒和此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则可以在其上架起桥梁。
以上，传福音的方式万变不离其宗，乃关系传道。那么，如何才能让它发挥作用？关键在于，每个信徒要像一滴净水融入世界的海洋，不离群索居，跟人们相处，遵循圣经的教导，约束自己，发挥洁净的作用。换句话说，基督徒要有好品行，生活得见证，这才是传福音的“灵丹妙药”。
“我们在台上讲道，在生活里讲道，但对身边的邻舍，却漠不关心。”一个牧师如此反思。世界著名护教学家拉维·撒迦利亚的丑闻令人震惊，任何听过他讲话的人都不会怀疑，这是一个完全被圣灵主导、充满真理权威的人。然而事实的反差让人不得不反思，口中的话和听道祷告时的感动都可能是暂时的，唯有行为因为真实，就具有永恒的力量。
这并不是标榜因行称义。宁波已故长辈牧者盛足风长老在所著《要做翻过的饼》一书中写明，信徒要全面理解《圣经》的教导，防止片面性、简单化、极端化，不要像一张饼，在烘烤之时不翻面，以致一面已经烤焦烤黑了，而另外一面还是生的。论到基督徒的德行，盛长老写到，“行为”乃是测验一个人”信心”的标尺。要知信心，须看德行。信心发展到什么地步，行为也会跟到什么地步。人里头的信心处于什么光景，人外头的德行也会呈现什么光景。
那么，基督徒应该作何种德行的见证？
第一，作悔改的税吏，不作高高在上的法利赛人。
“平常一起参加活动都没什么，可感觉只要我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有想要离开的倾向，你们瞬间就会批评我，抛弃我。跟我始终隔着一层。”一个慕道友这样跟我说。她的说法有偏颇之处，却也让我反思，一些基督徒很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不知不觉间变成当代法利赛人。
以自以为义的眼光审判“世上的人”，在心里划定界限，以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信徒和非信徒。跟信徒相处时追求温柔谦卑，力求顺从爱人如己的教导，跟非信徒相处，则自发启动“世界”模式，以防“人善被人欺”，因为对方一定会“践踏珍珠”，于是以强硬的态度预先攻击，美其名曰“灵巧像蛇”。可惜智慧待人不意味着两面派。“只有主内才是一家人，其他人都是不识好歹。”这种法利赛人的心态是基督徒跟非信徒好好相处的最大阻碍：你任何的审判和不接纳，都会被另一个灵魂无比直接地感触到。嘴上说着“耶稣爱你，我也爱你”，可心中却一直以下垂的眼角审视对方，随时准备在律法书上划上一笔。如此傲慢的心思，影响信徒个人与邻舍的关系，蔓延开来，也主导着教会对社区和政府的态度。
在《沉默的大多数》中王小波说，对别人做价值判断是人类一切智能活动中最简单的事情。换句话说，轻易审判别人，显露出自己的浅薄与无知。“信耶稣上天堂，不信下地狱。”拿着这句话单纯审判非信徒的人只看到了其中的非黑即白，可明白耶稣心的基督徒，体会到是灰色地带中，上帝长久以来的怜悯、爱、接纳和等待。
当教义和制度僵化，灵恩运动会重新爆发吸引力，近年来世界各地的教会都在追求圣灵权能的彰显，是不是“属灵”也是中国信徒和教会经常使用衡量人和事的最佳标准。什么是圣灵充满？谁是属灵的人？有些教会组织“走祷”，到云南洱海滇池旁祷告，从源头处洁净水土；有些教会关注方言，认为拥有方言才是圣灵充满的标志；有的则在聚会时捶胸顿足，大声哭号；有的追求治病赶鬼。宁波一个教会受台湾、印尼教会影响，引入灵恩色彩的祷告会、敬拜团，牧者总结何为圣灵充满时却如此说，“我不在乎你倒下之后怎么样（指有些人在圣灵推动下向后倒下），重要的是站起来之后怎么生活。”
论到保惠师圣灵，耶稣这样说，“他既来了，就要叫世人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为不信的罪、不义的心思行为悔改，这才是被圣灵充满的表现。丈夫聚会时，弟兄们意识到自己对妻子的冷漠和不尊重，流下泪水；妈妈营会中，母亲看见孩子的伤痛而觉亏欠；晨祷里，老长辈为无法参与义工服侍而愧疚；祷告会中，圣灵提醒看见自己的自私、高傲、懒惰、无知，对他人的伤害……然后被圣灵安慰，给予勇气和信心，这难道不就是属灵的人吗？
永远低微，永远亏欠，永远责备自己，一颗痛悔的税吏的心，和随之而来向神的感恩，对他人的接纳和等待——没有这些，帮扶和爱心不过落入带着审判意味的诱惑和挟恩图报——或许才是基督徒应当首先向身边人做的好见证。
第二，请充满盼望。
无锡某市教堂的牧师谈到与非信徒朋友交往和传福音的经历时曾说，信徒要有好的精神面貌，如此非信徒会被吸引，成为讲述耶稣的契机。温州一位县基督教堂的长老也有类似看见，基督徒不仅信仰素质要好，身体素质、精神劲头也要健康积极。如此向世人做好见证。
走访各地教会，不用避讳的说，本地经济状况较为发达的地区，信徒整体的精神面貌要比经济贫困地区好一些，城市比农村好，物质条件优越的要比贫困的好。这是要落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窠臼当中吗？并非如此。或许要诚实地承认，物质财富也是上帝的祝福，一个条件充裕、身心有余地的信徒确实更有可能在心境、身体各方面呈现积极的态势。
但这个世界需要的，不能只是这种表层的应许和盼望——信耶稣在物质心灵上都蒙福，居上不居下，居首不居尾——只谈这种盼望，容易滑向繁荣福音。
在江西遇见一位传道人，十几年前跟丈夫从神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牧会，养育三个孩子，生活艰难，但不放弃牧会使命，因为心里有盼望，她说，“信耶稣的人比其他人更有保障的，不就是我们有盼望嘛”。跟她一样的传道人和平信徒也有很多，他们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从现实出发也看不见任何好转的可能性，但他们的笑容会告诉别人，属神的人没有灰心失望，因为有信，所以总有盼望。
他们的盼望是上帝赐予“已经还未”的应许。“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葡萄树不结果，橄榄树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粮食，圈中绝了羊，棚内也没有牛，”哈巴谷先知依然因耶和华欢欣，他的信心不在于某天神会让他粮畜充足，而是以色列的国终将按照耶和华的应许迎来复兴，这应许“快要应验，并不虚谎。虽然迟延，还要等候，因为必然临到，不再迟延。”所以，虽然当下以色列破败，被奴役，看不到希望，但耶和华的应许将来必然成就。
如先知所说，基督徒的终极盼望是圣经中对神国的应许。道成肉身，在十架完成救赎，神的国就已经开始。撒种、收割，让神国的种子在一个个人身上发芽长大，这就是成就神国的方法。现在身体破败，将来神要赐予新的身体；物质世界终将过去；此时无法解决的矛盾，无法和解的人群，在未来会被重新得着。成功的结局已经预定，于是走向终点的每一天都是成功。哪怕过程有低谷曲折，义人因为相信宇宙这终极的结局，就可以轻忽当前的苦楚。盼望，就是最大的信心。
翻开圣经，圣洁怜悯的上帝向人们启示了许多要遵守的诫命，圣灵所结的九种果子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也是基督徒应当追求的馨香之气。而一颗谦卑悔改怜悯人的心，以及因信而生的盼望，无疑是这个社会最稀缺、最能打动人心的德行。试想，当一个教会充满这样的基督徒，福音广传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盼望每个信徒都竭力追求好德行，好让口中所做的见证，能因你我的好行为，得以被人信服。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江苏一名基督徒。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