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传奇》连载之二十三——文革结束

编者按：《牧师传奇》是广东教会一位牧者所写的人物传记，传记采用第一人称，以回忆录的方式，讲述了作者的外公孙溥俊老牧师一生中发生在战争年代、建国初期、文革时期、落实宗教政策时期、改革开放时期等等不同的历史阶段的感人故事，再现了老一辈牧者忠于上主、忠于信仰、甘心舍己、乐于奉献的精神。愿上帝藉着前辈牧者的见证，激励更多年轻同工追随主耶稣的脚踪，勤做主工，忠勇向前……

“我们为你们所存的盼望是确定的。因为知道你们既是同受苦楚，也必同得安慰。”——哥林多后书1：7

文革结束

1976年，伟大领袖毛主席病逝，正当全国人民沉浸在悲痛中时，四人帮却加快了谋朝篡位的脚步。国难当头之际，毛主席的接班人华国锋主席当机立断，指令中央警备局，分头逮捕了四人帮成员，并将他们隔离审查，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的阴谋。致此，长达十年的、给中国带来巨大灾难的文化大革命宣告落幕。

据统计，整整十年时间，中国的国民总产值不仅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文革结束初期，百废待兴，当务之急是恢复生产，尽快使人民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黑龙江省是中国的工业重镇，而鹤城的重型机械厂则是这重镇正常生产的保障。停工十年之久的机械厂要恢复生产，必须要从欧美国家进口机械设备，当时苏联是社会主义老大哥，与中国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中国从建国之初，学校就把俄语作为必修外语，以致文革后，整个鹤城竟找不到一个精通英语的人。这时，政府官员想到了远在萨尔图草原劳改的姥爷。

就这样，姥爷得到了平反，回到市区，被安排在重型机械厂工作。他的工作就是把进口的机械说明书读通读懂，和老师傅研究机械如何操作，再教给工人师傅。除此之外，姥爷还得参加车间的流水线生产，每日工作繁忙。

当年和姥爷一起劳改的狱友，有的葬身狼腹，有的病死草原，可姥爷竟能全身而退，回到家中，回到亲人身边，这真是最值得感恩的事。

1977年，市政府组织成立了“职工夜校”，鼓励工人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文化知识，姥爷就又多了一项工作——到夜校授课。夜校的校址就设在当年姥爷主持修建的教堂里，十余年时间过去了，物是人非，但还是能依稀寻到当年教堂的影子，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凝聚了姥爷的心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下了姥爷难忘的记忆。

姥爷说：牧师是真理的讲授者，是信徒的领路人，肩负着保卫教会的重任。虽然当年教会停止活动不是姥爷的责任，也不是他能改变的，可是现在他既然回到了上帝的家中，作为牧师的他，就应该去寻回被冲散的羊群。于是，姥爷一有空就会骑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探访弟兄姊妹。正值文革结束初期，信徒还是心有余悸的，不敢和姥爷多来往。尽管这样，一个小型的聚会还是在我家开始了。既无圣经，又无赞美诗，连祷告都得防备他人听见，可是弟兄姊妹的信心之火却慢慢燃烧起来。姥爷说，人在20岁之前记住的知识是最牢固的。他17岁进入中央神学院，受到严格的神学装备，其中一项就是背诵圣经，虽然十年不曾读经，但却还有记忆。凭着这一份记忆，姥爷在艰难中重拾牧杖。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福音的种子再一次撒播在龙江大地的黑土中，顶着风雪悄悄地生根、发芽……

“您的胆子也太大了，毕竟文革刚刚结束，宗教信仰自由还没恢复，您就开始组织聚会，不怕政策突变，再判您十年劳教吗？”我说。姥爷笑了笑：“若不是上主保守，我的命不丧在草原上，也断送在红卫兵手里了，既然上主不召我回去，我岂有不做工之理……” 我抢白道：“您被判劳改也是因为信仰的缘故啊，您要是不信耶稣，何来十年牢狱之灾呢？”听了我的话，姥爷一愣，顿时语塞，显然，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停顿了片刻，姥爷口诵一谒，以解我心头的疑惑：

耶稣代赎天人和，基督宗教包容多。
历经大难和为贵，我辈堪磨少干戈。
是是非非皆因果，凡夫俗子奈若何？
上主允许存美意，只需信靠福泽多。

这谒子太有深意了，以我当时的灵性水平还无法全部领悟，才二十岁的我只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教会恢复后，当年我家的小聚会点也几易其址，最终得以保留，以照顾附近的老年信徒礼拜之需。）

（未完待续）

注：本文作者系广东教会一名牧师。